再看向沈哲子,纪瞻眼中已经流露出不加掩饰赞赏之色,他视线转,对身边中年人笑道:“稚川,你觉得咱们吴中这个后进怎样?”
中年人似乎对沈哲子顶撞还颇有不满,闻言后视线在少年身上游弋片刻,语气才有些生硬道:“早慧性黠,灵光外透,面劳心疾,非高寿之相。”
被人当面称为短命鬼,沈哲子登时便有些不悦,这中年人到底是什人?纪瞻称其为稚川,稚川?
略思忖,沈哲子脸色顿时变,再看向中年人,视线已经不敢再有不恭,小心翼翼道:“先生可是抱朴子小仙翁?”
眼见对方冷哼声并不作答,态度已经极为清楚,沈哲子顿感欲哭无泪。他本就有感于自己年幼体弱,还想去拜访葛洪求二养生之术,只是直没能抽出时间来。没想到不经意间在这里遇上,偏偏自己还狗胆包天顶撞对方,看其这幅态度,显然对自己乏甚好感。
纪瞻自然不会知道皇帝命不久矣,在他看来,当今皇帝正值壮年,文韬武略兼备,是位难得明君。
但尤其如此,纪瞻才觉得更加惋惜,皇帝伸张皇权心情可以理解,但完全可以重用南士以平衡侨姓,朝堂上虽有多种力量博弈,但凭皇帝才具完全可以居中帷幄平衡,不会再出现家独大局面。只要时局平稳休养生息,国祚未必不能重振。
然而皇帝却选择最为急功近利做法,扶植宗室这个恶魔,诚然如此可以让皇帝快速摆脱孤立无援状态。但是宗室獠牙凶恶,殷鉴未远,旦成气候,那连江南也不再会是净土。
纪瞻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这种事情发生,哪怕他已经命不久矣,也绝不愿做祸乱三吴桑梓地罪魁祸首!
沈哲子坐于下首,能够感觉到老人浑浊眼中流露出痛苦挣扎,心里便有些不忍,他这是在打扰位垂死老人最后平静,甚至于令其死不瞑目。
咂咂有些干涩嘴巴
纪瞻谋国首功,引郗鉴入朝,借助流民帅力量挫败王氏窃名器之举,但由此也激发皇帝野心,动扶植宗室以摆脱困境念头。这其实只是皇帝个人选择,但很显然纪瞻将责任归在自己身上。
沉吟良久,沈哲子才说道:“前辈德义俱隆,已经可以功成身退。本不该再打扰您安宁,只是要渡诡谲之局,实在力有未逮,惟求国老能扶植程。若能过此关,小子向国老保证,家既为将门,此生愿为老兵,以国老之薪火,代代相传。只要息尚存,护桑梓永无兵灾!”
听到这话,纪瞻脸上才露出些许笑容,却又伸手将那请柬递回给沈哲子。
沈哲子接回请柬,旋即便在纪瞻面前将之撕成粉碎,表明自己态度,绝不苟且。
纪瞻看到这幕,脸上更流露出异色。到他这个年纪,已经很难再受言语蛊惑,评价个人,更多是观察其行为。沈哲子在他面前撕掉请柬,无异于毁掉吴兴沈氏退路,单单这份足堪壮烈决绝,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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