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怿眼下却没有开玩笑心情,再谢过温峤,才在内侍引领下回到台城门下官署,挥笔疾书,叫来亲信之人吩咐其回家取衣时将信送去建康沈宅。眼下他已经失自由,只能寄望沈哲子可以力挽狂澜。
“庾郎自吴地归,对于时下之局,可有方略?”皇帝又望向庾怿,开口问道。
庾怿越发觉得君意难测,不敢再自作主张,压下将要脱口而出话,谦恭道:“臣性愚鲁,亦非台臣,所见止于斑,不敢空发谋国之论。”
“内兄过谦。”
皇帝听到这话,面色稍霁,继而又说道:“时下局势未稳,尚需内兄勤恳任事。既入黄门,内兄就先留在门下听事吧。”
庾怿听到这话,心内却是惊,他还要联络故旧为沈充运作,哪曾想竟被皇帝留在台城,内外隔绝,还能做成什事?
庾怿口干舌燥,思绪却发散想起沈哲子,那个小郎向有急辩之才,若他在这里,大概能自如应对皇帝穷追不舍吧。
庾怿却没有更好法子应对皇帝追问,情急之下,只能免冠下拜:“沈充遣子语臣,今时圣王治贤成,内无所求,不愿为郑声之恶。只是向年王氏恩义相结,物议沸腾,情难自辩……”
啪!
庾亮手中笏板撞上腰间玉玦,只是神色依然平静,仿佛不曾动过。
“不愿为郑声之恶……”
正要开口拒绝,庾怿却见大兄眼色陡然冷厉望过来,他顿时凛然,恭声领命。
及至众人离开殿堂,庾怿心中还在惶惶,看到大兄脸色铁青离开,并不跟自己说话。正彷徨之际,温峤走过来拍拍他肩膀,低声道:“叔预误矣!汝家帝戚显贵,当喑声自处,实不必操切!”
庾怿听到这话,才蓦地醒悟过来,自己刚才心态失衡,奏对时已经犯大错。就算有什谋划,也不应该由自己口中说出来。他心里慌,便抓住温峤手腕急声道:“温公教!”
“安坐台城,有惊无险。至于沈士居那里,你不要再出头。”
温峤孑然身南渡,并无侨姓背景,算是朝中少有孤臣,只是素来与庾亮交好,眼下庾亮已经不好再与庾怿深谈,只能由他出面提醒庾怿下。此公性谐,见庾怿患得患失状,笑道:“不愿为郑声之恶,此句颇有妙趣。叔预你拙于辞令,少言为上。”
皇帝低声念叨,眼中露出些许思惘,沉吟少许后才转头望向下方温峤:“温公,沈充年岁几许?你可曾见过他儿子?”
温峤曾为王敦僚属,与沈充共事段时间,闻言后起身道:“沈充太康十年生,与庾元规同龄。至于其子嗣,臣不曾见过。”
庾亮也起身道:“沈充长子沈哲子,昨夜曾谒于臣家,年未十岁,早慧聪颖。”
“貉子竟得佳儿,哈。”
皇帝意味莫名笑声,却让庾怿颇为心惊胆战,不知其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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