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这样故事风雅、智谋、传奇兼具,但言必称之,只有身在当下,才能让人感到这种风气如何让人心寒。看到那些家伙说得兴高采烈,恨不能以身代之,仿佛刘琨在北地经营只是每天训练鼓吹班子,其余诸事不问。
沈哲子在不同宴席上听过几次后,心里便暗暗决定,等到日后自己得以执掌大权,哪个脑残王八蛋再说这种事情,就让他吹着胡笳去北伐,看看能不能感动那些胡虏收复神州。
虽然心内愤慨,但眼下也不得不借重这种风潮。因为只有如此,才能获得此行正当性,继而获得合法性,最终演变成定论事实。
在吴县逗留几天后,再上路
自耕农村舍不多。尤其是在地势开阔平坦,湖泽丰美、土壤肥沃地界,更是几乎看不到小农踪迹,完全被大宗族庄园给划分占据。
东晋名士风流,士族相承,上至中枢台省,下至田野乡间,以贯之。贫寒之家,宁为大族荫户,不做治下良民。附于大族只受家盘剥,但若要独立入籍,既要承受朝廷征收赋税徭役,中间又有各级官吏盘剥,还有乡里豪族挤压排斥。
沈哲子道途所见,越发深刻感受到这个时代无奈。这个君王与门阀共天下朝代,就像是个浑身长满肿瘤蹒跚巨人,外表装扮再华美,掩饰不内里畸形病变。就算偶有个门阀权臣壮大,行废立僭越之举,不过是个更大号病瘤,改变不本质。
行人到达吴郡治所吴县时,队伍规模已经扩大到将近三千人,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吴郡士族派来凑热闹子弟或是私兵部曲。而在到达吴县后,声势达到极点。诸如顾陆高门,尽数排遣宗亲族人前来迎接。
之所以造成如此大声势,原因有很多,但明面上理由则只有个,那就是庾怿孤身犯险,迫降万军,乃是真正值得传诵时壮举。由于吴地士人太过热情,行人不得不在吴县逗留多日,连场赴宴。
沈哲子也不得不跟在庾怿身后,每天都要在宴会上将庾怿这壮举讲述多次。这也是老爹沈充跟庾怿计划部分,要制造舆论压力,倒逼朝廷承认庾怿功勋,并且为沈家洗脱从逆之嫌。
连续多日造势,诚然将庾怿个人声望推到个极点,作为这个传奇故事大反派沈充也获益匪浅。不负恩义,大器能容,幡然醒悟,赫然已有国士之风。
虽然自己也亲力亲为营造声势,但对于时人堪称吊诡审美意趣,沈哲子也实在理解无能。这故事中两个主角,个擅离职守,个造反未遂,居然都成意趣高洁、堪匡危扶难高士!
大概个时代,总有其独有时代特色标签。但历数几千年历史,东晋时代风雅无疑是最不合时宜。
譬如此前戍守北地并州名将刘琨,其时北地沦陷神州动荡,刘琨孤军以守飞地,其中艰辛可想而知。时人称赞刘琨最多谈起不是其如何左支右绌,如何苦心孤诣,如何苦苦维持,反而是那所谓吹笳退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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