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远冷眼旁观,看他艰难地在纸上涂划,每写笔,都如同爬座山。
他停下手时候,向远仔细端详几眼,她以为叶秉林会诅咒她这个杀子仇人,但是那纸上歪歪斜斜地只有几个大字,“想你幸福。”
向远愣下,酸楚不期而至,她说,“怎还会幸福?”
叶秉林摇头再摇头,继续费力地移动着拿笔手,写完之后,他呼吸如同长叹,但还是缓慢而坚决地把那张纸塞到向远手里。
念放下,万般自在。
叶骞泽妻子,叶家儿媳妇这个角色,她如叶家人所愿,次次把公司从危难中引向正轨,她用个女人最好时间换来江源无比风光今天,自己个人形影相吊。叶骞泽不是她丈夫,江源才是!这些年维持着公司,维持着这个家人不姓叶,姓向。
现在好,大儿子也许回不来,老爷子说,这样吧,小儿子对你也直有心……谁说他老糊涂,他点也不糊涂,他要用同样方式把她辈子栓在叶家,为他们卖命,没有异心,永不超生,这真是把再精明不过如意算盘。
向远没有刻比此时更恨“叶家”这两个字,见鬼叶家,她诅咒它,在“叶家”看来,她是什?不是个人,而是个工具,个被感情奴役工具。
向远不知道自己恨意有没有**裸地写在脸上,但她不在乎,她再度俯下身,无比讥诮地问,“您就这纵容自己媳妇和儿子兄嫂**,为公司,您老人家也真不容易啊。可是,您怎能肯定跟叶昀也有腿,就再不会对叶家有二心?假如要把江源收入囊中,您就算有十个儿子排着队献身,也点用都没有。”
“……你……你不会……”叶秉林气若游丝。
这就是老人要给她话。
向远喃喃重复着这句话,老爷子居然没有恨她,他是真勘透,也放下,可是生命也走到最后程,像她这样,如何想放就放,除那些执念,她无所有,旦放下,情何以堪?
“会!”向远咬牙,贴进老人耳朵低语道,“您真信任,很感动,但是,假如告诉您,是让人撕您那宝贝大儿子票,您还会不会继续相信?”
她说完就笑起来,笑着笑着,自己也觉得有几分凄凉。钱是什?钱是王八蛋,可人人都爱王八蛋,到死都放不下它!
叶秉林眼睛骤然睁大,死死地看着向远,喘气如同风箱,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有滴混浊泪水悄然从眼角滴落,那目光中有惊愕,有仇恨,有恍悟,渐渐地竟然变得柔和,仿佛带着悲悯。
向远仿佛在自说自话,“到现在,觉得够,什都够。如果您还有力气,就留着,说不定还能等到看报应。”
叶秉林徒劳地张嘴,最终放弃发声,颤动着直还插着点滴管手,从枕下摸索出纸笔――他发病过几次,严重时候嘴歪眼斜,只能用手指夹着笔僵硬地写下自己想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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