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只剩下他。值夜护士是丁小野熟悉面孔,她被身血迹斑斑丁小野吓得不轻。丁小野解释说自己赶路太急,途中出个小事故。他常年守在妈妈病榻之前,护士们对此都颇为赞许,又心疼他刚刚丧母,主动替他处理手臂被玻璃划出伤口。
丁小野在太平间陪母亲大半夜,天亮时警察匆忙赶至时已不见他踪影,只在“肇事车辆”上发现崔克俭尸体。
他起初也并非心逃亡,只是被股莫名力量驱使着往前。他带着父亲逃离现场,是想见见妈妈。可是妈妈走,爸爸也走,他该往哪里去?
是夜,丁小野在街头流荡,买份当日晚报,上面赫然刊登着那名警察殉职新闻,他也成警方急于捉拿对象。他总算有些理解爸爸说过那些话意思,开弓没有回头箭,旦迈出第步,即使回头也不再是当初自己。
那个年轻警察最后惨状夜夜出现在丁小野梦中,他被警方认为是撞死人嫌凶。丁小野没想过去脱罪,他父亲罪也是他。最走投无路时候,他想起父亲最后话,想起妈妈念念不忘察尔德尼。
听到轻微而断续嘀嗒声,像未关紧水龙头惊醒半梦半醒人。然而他知道那不是水声,而是他父亲血蔓延开来,从身下皮革座椅边缘缓缓滴落。
挪动崔克俭时候,丁小野就已发现,他父亲身上最重伤不在于两车相撞时冲击,而是左肩下方弹孔,只不过起初隐藏在深色衣服下。这恐怕也是他横下心与那个警察撞得鱼死网破原因。
市区灯光逐渐映入眼帘,却照不进心底。丁小野把车停在妈妈所在医院后门。
“爸,们到。”
没有人回答他。
那是他唯能看到方向。
他在个小旅馆里躲三天,把爸爸留给他最后笔钱匿名寄给死去警察家人,然后踏上前往察尔德尼漫长路途。从此他不再是崔霆,而是个生活在边疆汉族小伙子,名字叫作“丁小野”。
封澜听完“故事”默不作声。寂静对丁小野来说是种惯以为常考验。
“这个‘故事’比往常谎言更离奇吧?你不相信也没关系,曾斐会告诉你实情。他大概会把
他独自走进妈妈病房,床已经清空。
听护士说,他妈妈并没有清醒过来,是在昏迷中离世。这是不幸中大幸,或许妈妈最后并没有意识到生命中最重要两个男人缺席。
她失去生机面孔反比被病魔折磨时安详,安详得让丁小野想起她静静地陪伴他写作业某个下午,他抬头看妈妈眼,她回以笑。
丁小野对封澜说,他其实知道父亲落到这天并不冤枉,然而毕竟是生他养他人,无论怎样恶贯满盈,在他眼里,那只是父亲,他做不到眼睁睁地看他走向绝路。他心里藏着个傻得不能再傻奢念,或许他们还能有家团圆那天。
想不到爸爸和妈妈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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