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那空空如也脑子里充满三弦琴音响。与其说他是全然感到意外,不如说是完全被征服。他被虔诚心所打动,被悔恨思绪所洗刷。他感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只好愉快地投身到驹子那艺术魅力激流之中,任凭它漂浮、冲激。
个十九二十岁乡村艺妓,理应是不会弹出手好三弦琴。她虽只是在宴席上弹弹,可弹得简直跟在舞台上样!岛村心想:这大概只不过是自己对山峦种感伤罢。驹子时而故意只念念歌词,时而说这儿太慢那儿又麻烦,就跳过去。可是她渐渐地像着迷,声音又高亢起来。这弹拨弦音要飘荡到什地方去呢?岛村有点惊呆,给自己壮胆似地曲着双臂,把头枕在上面躺下来。
“陪酒时主要是跳舞,后来让去东京学习,也是学舞蹈。三弦琴只模模糊糊记得点儿,忘也没人给指点,就靠乐谱啦。”
“歌谣呢?”
“歌谣嘛,是在练舞时听熟,算是勉强凑合吧。可是新歌大多是从广播里学来,也不知行不行。其中还掺进自己唱法,定很可笑吧。而且在熟人面前唱不出口哩。要不是熟人,还能放开嗓门唱唱。”她说着有点羞羞答答,摆好架势,好像在说“来吧”就等着对方点歌,直勾勾地盯住岛村脸。
岛村突然被她气势压倒。
他在东京闹市区长大,对歌舞伎和日本舞自幼耳濡目染,暗记些长歌歌词,自然就听会。他自己没有学过。提起长歌,立即联想到舞蹈舞台,而不是艺妓筵席。
。此时,岛村已听出它音色十分清越。但打开放在被炉上鼓鼓囊囊包袱看,里面除普通旧乐谱以外,还有二十来册杵家弥七②《文化三弦谱》。岛村感到意外,拿在手里说:“就靠这些玩意儿练习?”
②.杵家弥七(1890—1942),长歌三弦专家。
“可不是,这儿没有师傅。没法子啊。”
“家里不是有个师傅吗?”
“中风啦。”
“真讨厌,你这个客人,真叫人不自然。”驹子轻轻地咬着下嘴唇,把三弦琴放在膝上,本正经地打开练习谱,简直判若两人。
“这个秋天就是看着谱子练习。”
这是《劝进帐》③曲子。
③.日本歌舞伎传统剧目,三世并木五瓶作词,四世杵屋六三郎作曲。
突然间,岛村脸颊起鸡皮疙瘩,股冷意直透肺腑。
“就是中风,还可以动嘴嘛。”
“说话也不清楚。不过,舞蹈嘛,他还可以用尚能动左手给你矫正,可三弦琴听起来令人心烦。”
“你怎知道?”
“当然知道罗。”
“良家女子倒不算什,艺妓在这偏远山沟里还能这样认真练习,乐谱店老板知道也会高兴吧。”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