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着哄着,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父亲火化后第二天,做个梦,梦见他不满地问,为什只烧给他小汽车,没给摩托车,“又不会开小汽车”,梦里他气呼呼地说。
醒来告诉母亲,不想,她说她也梦到。梦里父亲着急地催着:他打算自己骑摩托
嗯,好啊。
你父亲走。下午四点多,你母亲回家,看到他昏倒在地上,她赶忙叫们开车送他到医院急救。但在路上,他已经不行。
你不是已经不想死吗?心里痛骂着父亲。
你不是不想死吗?你怎点诺言都不守?
从北京搭飞机到厦门,又转车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父亲躺在厅堂前,还是那肥嘟嘟、脸不满意样子。邻居家里,传来世界杯开幕式欢呼声。这是四年度全世界狂欢,他们没有人知道,这天,生命中最重要个人不见。
,但他也接受去北京找工作准备。按照与母亲约定,这五年要尽量冲,每年就两三次回家,而且每次回家都是带着工作,常常和父亲打个照面,又匆匆关在房间写文章。几次他想想急,大清早在楼下不断叫名字,通常写稿到凌晨五六点,睡眼惺忪地起身,走到楼下来,发脾气地说他通,让他别再吵,然后摇摇晃晃地回房去睡。但第二天,他又大早叫名字。
工作三年,惊讶地发现攒钱竟然有将近二十万。没有告诉母亲,但心里竟然产生个奢侈念头:把父亲送到美国看看,听说那里有种可以伸入人大脑血管纳米钳,那种仪器有可能把堵在父亲大脑里那个瓣膜拿出来。
开始像个守财奴,每天白天苛刻地计算分毫花费,到晚上总要打开网上账户,看看那点点增长数字。
切正在好起来,和母亲说。她不知道计划,但她显然很满足这种已经摆脱生存困境生活。心里暗暗想,再三年,要帮父亲找回他左半身,然后,家又会康复。
然而,那个下着雨午后,路上电视机正在播放着世界杯开幕式倒计时。突然接到堂哥电话。
哭不出来,直握着父亲手。
那是冰冷而且僵硬手。压抑不住内心愤怒,大骂着,你怎这没用,跤就没,你怎点都不讲信用。
父亲眼睛和嘴角突然流出条条血来。
亲戚走上来拉住,不让骂,她说,人死后灵魂还在身体里,“你这样闹,他走不开,会难过到流血水,他辈子已经够难,让他走吧,让他走吧。”
惊恐地看着不断涌出血水,像哄孩子样轻声地说:“你好好走,已经不怪你,知道你真努力……”
你方便说话吗?
方便啊,你怎没看世界杯,你不是很爱看足球吗?
不方便看。要和你说个事情,你答应,无论如何,定要想得开。
你怎,说话这严肃?
你答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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