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不能说也说不出难过,会在心里发脓。胸口直闷闷,有种东西梗着,而且越来越大。
梗着这个东西,最终是哭出来。肚子空周后吧,突然梦到阿母——那可是她走之后第次梦见她。
在梦里远远地看到她,赶紧向她跑过去。边跑边想,可有太多事情想问阿母,可有太多事情想和阿母说。想问她怎样,干吗去,见着爷爷奶奶没有,祖宗们怪她吗。得和她说好像有过,又好像没有,担心自己不能再有,但又不能和其他人说……
但在梦里太难过,难过就说不出话。不想在阿母面前哭,所以咬着嘴唇。咬着嘴唇,就更说不出话。
在梦里,阿母开始只是看着,见直说不出话,阿母开口:哎呀,得去投胎。
你要重新长出个自己。那时候,特别喜欢把手放在肚子上,拼命感受自己身体内部那微小动静,那种似乎从海底深处传来轻微波动。还记得那种感觉,想,或许树枝抽芽也就是这样吧。
犹豫过要不要和阿妹说,让她不要这盯着;犹豫过要不要和杨万流说,让他不要每天逮着机会就偷摸肚子,但最终没说。
因为,想着,就这样说该多没意思。就让这肚子长,长到大家看就清楚,还偏不开口,就等,等着谁来开口问。还特别希望,先看出来是婆婆,也就是那个神婆,当她开口问,就要昂着头,盯着她,笑嘻嘻地问:是谁说没孩子?是谁呢?
这样想之后,天天过得焦急又开心,天不亮就起,盯着东边看,看到太阳出来,开心地喊声,太阳你出来啊,然后看看自己肚子。傍晚估摸下时间,盯着西边看,看到太阳洒出堆红霞,开心地喊,太阳你回去啊,然后看看自己肚子。
那段时间,还在心里反复排练婆婆问时场景。每想次就乐次。
点点头。
阿母说:直在等你生下呢。
哭着点点头。
阿母问:你到底能不能把
就这样开心个多月吧,然后有次肚子疼,很平常那种肚子疼,想,应该是中午吃坏肚子,就去趟厕所。蹲着时候,还在算着孩子生下时间,然后听到扑通声,什东西掉下粪坑,然后看到自己下面全部是血。
是不疼,但蒙,不确定发生什,只是知道,肚子好像下子空。
后来月事又来,后来又不想呕吐,后来肚子没有动静。
有很长段时间,反复琢磨,此前是不是自己错觉,但摸着自己肚子,确实记得此前肚子里传来那种动静。恍恍惚惚特别难过,但最终什也不能和别人说。
想着,如果这只是场错觉,说出去太丢人。如果是被命运拿掉孩子,那更不能说——不能让谁知道,又被命运揍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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