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儿,相信人肯定是有魂灵。去世后,无论升天、入地府还是游荡在人间,都还是要吃饭还是要花钱还是要生活——比如过那条河,也会有河鬼出来讨买路钱。能给这些魂灵财富和食物,只有他们后代。
只有代传代,每代都有人勤勤恳恳地按照规定节日烧香烧金纸,祖宗魂灵们生活才有着落。自然,越多子孙烧,烧金纸越多,这祖宗魂灵就越阔。
所以太爷爷难过,还带着重重担忧:怎能让父亲爷爷祖宗都起挨饿呢?死以后怎办啊?要如何向他们解释啊?
厅堂正中供奉着神明们,两旁摆着是祖宗们牌位
只能当装卸工——是命运把他们按在这个角色里。所以,以后你看到谁被按在哪个角色里,无论你喜不喜欢那个角色,无论那个角色多讨人厌多脏,你还是要看到按在他身上那个命运手指头,说不定命运手指头松,他就马上脱离那个角色。
前几代人命运虽然别扭,但也不至于无路可走。虽然风湿病从这代完好地传给下代,却终究神奇地总能代代单传,总可以有男丁。而男丁无论如何还可以走当装卸工这条狭窄路。
这个神奇传统,成这个家族唯能借此自安慰,甚至可以可怜地炫耀点。这个家族人因此在生孩子这个问题上特别好事,有人结婚,就跟着问,什时候生小孩?哪户人家怀上,怀多久,这家族人上上下下若指掌,因为他们休息、吃饭、睡觉前聊都是这些事情。掐准时间,哪个人要生,这家族肯定有人早早在候着。甚至后来小镇人干脆不计算自己怀上孩子时间,只要看到那家族有人搬个小板凳,放在自家门口,他们就知道,自家孩子该生。
而这户人家要,就是孩子出生,探头去看看,是男孩还是女孩。是男孩,咧嘴笑:运气不错啊。是女孩,咧嘴笑:下次会是男。
因此,这个家族曾经度就这样成为令人看不起又讨厌家族。
然而,就是这个家族,突然在爷爷那代,奇特境遇消失——爷爷也只生个小孩——就阿母个女儿。
据说阿母出生时候,太爷爷和爷爷先是愣,然后是太爷爷拍拍大腿,用说戏腔调嚷着:这不,老天爷在和们开玩笑啊。指着爷爷奶奶说:你们再努力就是。好像他用这种腔调,就可以强迫老天爷承认这真是开玩笑。
但是第二年,奶奶肚子没动静;第三年,没有起色……
太爷爷是拖到第五年才领着爷爷偷偷去隔壁镇子看医生。此前没找医生,或许是不敢,又或许直侥幸着——人对自己害怕事情总会这样。隔壁镇子离咱们这走路十几里。听说是,太爷爷领着爷爷,路哭十几里走回来,边哭边喊着:香火要断啦,香火要断啦。
在咱们这儿,这香火延续可太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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