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和尚用树叶包着点溪水,喂长庚服下,又将他随身金疮药翻出来,重新包次伤口。长庚喝水,轻轻舒口气,攒点说话力气,便强打精神,拍拍自己身侧,对徐令玩笑道:“明瑜过来,坐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趁还没断气,你先节节哀。”
徐令斯文扫地地以袖子拭泪,连说好几声“惭愧”,哽咽道:“是下官拖累王爷。”
长庚闻言轻轻地笑下:“上次洋人围城,明瑜兄自己私下里发愤图强,学口番邦话,这回又是想怎样?回去学身胸口碎大石武艺吗?”
徐令:“……”
长庚:“你看然大师就不哭,坦然得很。
大恨刺头。
刺头本来说话算数,大家都要跟着他造反,突然莫名从老大变成顽固少数派,仔细琢磨,他认为是孙老板这个始终不愿意对抗江北大营“人王”出问题,于是对“贪生怕死”孙老板起芥蒂,买通孙老板身边个心腹手下,准备要抓孙老板小辫子,整死他。
结果也不知怎那巧,这被买通人蹲点蹲五六天,孙老板小辫子没抓住,却看见然那和尚深夜鬼鬼祟祟地离开总坛,跟朝廷人接头。
天王看,闹半天这长时间以来跟他们称兄道弟好兄弟居然是朝廷鹰犬,立刻气疯,本来就不多信任也跟着顷刻间土崩瓦解。
长庚当机立断,发现身份泄露,立刻在天王找上门来质问之前,率先将匪帮中有头有脸都请过来,自己承认钦差身份——虽然时机并不算十分成熟,但好歹比被人咋咋呼呼地揭穿强。长庚当然能杀天王,可是江湖人有江湖人活法,这些掷杯屠狗之徒并不像朝中人那会识实务,处理不好可能会激起反弹。
刚开始土匪窝在天王有意煽动下炸窝,七嘴八舌地声讨成团。雁王光棍地拿出把柴刀往桌上戳,冷冷地道:“那就按规矩来,三刀六洞。”
这手镇住大多数人,却糊弄不真正悍匪,天王被他激起狠意,二话不说拎起柴刀捅长庚刀,长庚知道不扛着没法收场,硬是没躲。
这见血,叛军们也都傻,尤其几个大首领,心里都清楚,雁王绝不能不明不白死在沙海帮中,否则他们不反也得反,不死也得死,到时候就没有回旋余地,因此纷纷圆场制止,天王更怒,当场宣布要带人退出沙海帮。
帮内内讧,造反恐怕是要不之,孙老板连夜派人护送长庚他们离开,途中遭遇几波天王手下截杀,孙老板留给他人手几乎折损殆尽。
然这种能把自己关在重甲里爬不出来货色基本是半个拖累,徐令则完全是个拖累,对高手而言,哪怕是孤身人闯龙潭虎穴也比带着几个拖累逃命来得轻松,长庚身上本就有伤,多少年没这狼狈,为护着徐大人,胸口极凶险地方又添道皮肉翻起来刀伤,好在自己是陈姑娘半个徒弟,好歹把血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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