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庚口气走到书房门口,又想起什,在自己身上摸摸,从怀中摸出顾昀那副琉璃镜,转回去还给他,金属链子与外框被他捂得温热。长庚将镜片细致地擦干净,架在顾昀鼻梁上,目光在他脸上流连良久,忽然低声说道:“子熹,觉得自己在做梦。”
顾昀被他神神叨叨地折腾中午,闻听此言很是来气,想撅他句“打你巴掌看你疼不疼”。
谁知没来得及说,长庚微微顿,站直回去
这绝不是他真心话,顾昀心再大、耳再聋也听得出来。
顾昀正要开口说话,突然感觉赖在他身上人震——是那种全神贯注时被突如其来打断惊吓震动。
身后阵细细风吹来,似乎是有人敲开书房门。
顾昀侧过头,问道:“王伯还是老霍?”
门口老管家提高声音,喊道:“侯爷,是,灵枢院来人找雁王殿下!”
那个含着半块蛋壳鸡蛋面样,囫囵吃,从甜得过分豆沙馅里嚼出点甜过头苦来。
他忽然有点不安,觉得长庚这股腻人劲不正常,方才听说他不喝酒时那种陡然紧绷疑神疑鬼劲也不正常——
极致大悲大喜因为太耗神,往往不能持久,般都只有小会,之后要转为麻木混沌,要当事人自己转移注意力,冲淡这些情绪本能地自保护。
顾昀正色道:“长庚,把琉璃镜给。”
“不,”长庚以种类似禁锢姿态从身侧圈住他,不依不饶地追问道,“为什不恨?”
长庚那重影双瞳倏地缩回去,乍看仿佛被强光刺激下似,他下意识地放开顾昀,像平常样露出点“非礼勿碰”拘谨,拘谨半,又想起什,脸上茫然神色闪。
顾昀假装没有察觉:“有事先去忙吧,好几天没正经吃过饭,去找点吃,刚才又被你塞块不知什玩意……噎得胃里直反酸水。”
长庚先是愣,随即狠狠拍自己额头,懊恼地揉揉眉心:“……那个……真是……”
他“腾”下站起来,仓皇道:“先叫厨房给你做点好消化。”
王伯忙道:“是,老奴这就去。”
他最后问话又热切又冷漠,热切是打破砂锅问到底想得到他个“恨”与“不恨”回答,好像顾昀只要承认个“恨”,他就要采取什行动样。
冷漠却是他仿佛忘嘴里这个“先帝”是他亲爹,随口提,像提起路边猫狗样漫不经心。
顾昀心里微沉,沉默会,反问道:“你呢?现在还恨胡格尔吗?”
长庚没料到他又将话抛回来,有点意外地眨眨眼——倘若顾昀此时能看清,就会发现他眼睛不红,瞳孔却依然有重影。
长庚冠冕堂皇回道:“倘若她还在面前,必将她扒皮抽筋,但她已经死无葬身之地,就算想将她挖出来鞭尸也徒劳无处寻,再恨她也没有办法消解,反而会如她意,加速毒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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