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庚隐晦地看他眼,默默给曹春花记笔,等他从此人嘴里攒够五十个诸如“家侯爷”之类花痴话,就找碴揍这货顿。
曹春花无知无觉,径自问道:“对大哥,这回你再回京,就要封王袭爵吧?听说先帝早把雁北王府准备好,那你以后是搬过去还是住侯府?”
长庚愣下,苦笑道:“那也要看侯爷要不要吧。”
现在回想起来,长庚已经想不起几年前自己破釜沉舟离开侯府、离开顾昀勇气是哪来,不见则已,这次猝不及防地在蜀中遭遇顾昀,他简直像是当头遭遇把宿命,打死也再难以积聚起当年狠心。
陈轻絮叫他“平心静气,少动妄念”,固然对克制乌尔骨发作有定作用,可是人喜怒哀乐都是连着,克制怨恨与愤怒,喜乐自然也变得几不可见,时间长,人会像棵就不见阳光草——虽然凑合活着没死,绿叶也白得差不多。
“殿下,大帅让你先在此稍作休息。”
长庚不甚意外,闻听这话,问都没问句,老老实实地等在原地。
这些年,长庚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顾昀,但却跟着钟老将军研究过顾昀打每场仗,研究过他从前朝封侯到如今每个主张变化,甚至他字——长庚现在要是去顾昀书房里,随便翻出张旧字帖,能大概看出那是顾昀多大年纪写。
这远比整天和顾昀混在起,听他吹自己是“西北枝花”更能解这个人。
先前顾昀略带迟疑眼神扫过来,长庚就知道他想打算逼供,并且很不想让自己看见,时至今日,顾昀还是本能地在长庚面前维护他岌岌可危“慈父形象”。
长庚以为自己快要成佛。
直到再见顾昀。
虽然跟着顾昀驱车劳顿不说,整天还不是对付叛军就是对付土匪,但长庚心里却总是
对此长庚没有异议,非常珍惜地享受小义父这点没有宣之于口宠爱。
长庚身后跟着两个人,正是当年从雁回小镇跟他起进京葛胖小和曹娘子——现在叫葛晨和曹春花。
葛晨少年时候是个讨人喜欢小胖墩,如今长开,倒说不上胖,是副高大壮实模样,单看这身板,能称得上是个“彪形大汉”,可惜肩膀上扛脑袋跟拿错似,上面糊着张又白又嫩小圆脸,颊边有两小坨颤颤巍巍细皮嫩肉,水豆腐般裹着他小鼻子小嘴小眼睛,七窍中无不流露出股淳朴无害来。
曹春花变化更大些,无论他心里是怎想,身却不由己地抽条出成年男子骨架,再难有少年时那种天衣无缝雌雄莫辨,他也只好迫不得已地承认自己竟真是个臭男人,换回男装,只是不依不饶地将大名定成“曹春花”——除他自己,大概谁也说不出“春花”比“娘子”高明在什地方。
“怎还不让过去?”曹春花伸着脖子问道,“都好几年没见过家侯爷,头好几天就想得睡不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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