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道:“别胡说八道。”
沈氏兄弟平时非常没大没小,做兄弟不敬兄长,兄长也把兄弟宠得没有人样,天天从早吵到晚,可感情是很好。
长庚从未听见十六用这种生硬口气说过话。
他生性敏感,不明就里,深深地皱起眉。
沈易牙关绷紧下,意识到长庚在观察他,勉强收敛住情绪,笑道:“算失言——不过诽谤朝廷难道不是茶余饭后下酒菜吗?不过随便说说。”
,蓦地扭过头来,脸上闪过异色。
沈先生没抬头:“安定侯十五领兵,战成名,十七挂帅,奉命西征,途经西凉城外,见古人遗迹,有感于前朝风物依旧、而江山已百年,提笔手书《长亭赋》,本来是写过就算,不料被身边马屁精们偷偷留下,刻在石碑上——要说起来,顾昀字是当代鸿儒陌森先生手调教出来,确有可取之处,只是写长亭帖时候,他年纪尚幼,又是少年得志,未免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不到火候。你既然练字,放着那多古帖不临,为什要临今人帖子?”
长庚将临满字纸卷卷,毫不吝惜地塞进灶台里:“听人讲过,玄鹰、玄甲、玄骑三大玄铁营,在老侯爷手中荡平北蛮十八部落,后来传到小侯爷麾下,又使西域悍匪俯首——也不是喜欢他字,就是想知道,握着三大玄铁营那只手留下手书是个什样。”
沈先生手里勺子无意识地在锅里搅着,目光却似乎已经飘远,好会,才缓缓地说道:“安定侯姓顾名昀,字子熹,是先帝长公主与老侯爷独子,自幼父母早逝,被今上所怜,养在宫里,又特赐袭爵,本是个天生富贵闲人,却非要去西域吃沙子,英雄不英雄,是不知道,恐怕脑子不太好。”
沈先生身洗得发白旧长衫,衣角上还沾着钢甲油污,脖子上挂着块倒霉围裙——这两兄弟起凑合着过,家里也没个女人,个比个不像话,那围裙不晓得是不是拿回来就没洗过,早看不见底色,裹在身上不伦不类。
长庚察觉到气氛尴尬,便机灵地岔开话题,问道:“那从北伐到西征中间十年里,玄铁营归谁管?”
“没人管,”沈易道,“北伐之后,玄铁营度沉寂,走得走,死得死,还在军中老人们寥寥,也大多心灰意冷,十几年过去,当年精兵早就换代,多年装备未曾更换,也都老化得不成样子,直到几年前西域叛乱,朝廷没办法,才让安定侯临危受
唯有那张脸轮廓分明。
沈易鼻梁高挺,不说笑时候,侧脸近乎是森然冷淡,他眼皮微微颤,忽然出声道:“自老侯爷去后,玄铁营功高震主,为上所忌,加上朝中佞臣媚上者横行……”
直没吭声十六忽然开口打断他:“沈易。”
灶边两人起望向他,十六正盯着门框上个小小蛛网。
十六喝酒不上脸,脸色越喝越白,点情绪都收进眼睛里,看不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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