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如遮,唯刀可碎千里华盖,纵横四海而无阻,”周以棠笑道,“觉得你应该喜欢。”
周翡沉默片刻,将碎遮刀鞘推上,把凑合路苗刀换下来,对周以棠笑道:“爹,你有话就直说,跟不必啰嗦那许多,还绕那大个圈子,又是托物言志又是以史鉴今,实话说,你走以后就没翻过两页书,不见得每次都能听懂你在说什。”
周以棠:“……”
这孩子除长相,其他地方真不像他亲生。
周翡想想,又问道:“爹,如果你是那个吕前辈,你会躲在大药谷里炼些‘
惋惜,便给那位大英雄编排许多神话传说,好似关二爷样塑泥身神像供奉——赵毅将军死后,其子侄自立为王,最终逼迫皇帝禅让皇位,从此改朝换代,刚才有如今赵氏江山。
“后来昏君因罹患头风之症,将吕润唤入宫中治病,而就在他身在皇城时,赵将军被*臣诱杀于西南蛮荒之地。吕前辈知道以后悲愤不已,本想仗剑入宫,杀干祸国殃民肉食者,不料接到赵毅将军遗书,嘱咐他以万千黎民为众,不可置大局于不顾,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令万千无辜陷入战乱,还将自己家眷托付于他手。吕前辈只好放下世外中人架子,为赵家奔走,与昏君虚以委蛇,保下赵氏门性命,而后心神俱疲,遁入大药谷,再不问世事。谁知八年后,南蛮再入中原,前朝皇帝不得已再次启用赵家军,当年吕前辈费尽心机保下赵氏兄弟拿回兵权,却是剑指帝都——”
周翡睁大眼睛。
这些历史典故,从前周以棠是跟她讲过,然而周翡小时候全当故事,过耳就忘,如今听他不厌其烦地再次提起,隐约有些印象之余,突然便品得其中三味,不由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国姓便改成‘赵’,大昭初年,战火不断,四方动荡。太祖屡次前往大药谷请吕润出山,却见他不知怎性情大变,沉迷求仙问道,整日与朱砂药鼎为伴,炼些个无事生非丹药,行事多有颠倒荒谬之举,只得悻悻离去,御赐大药谷以匾额,又封吕润为国师——不过他没领过旨。”
周翡隐约觉得这故事好似在哪听过。
“吕润天纵奇才,精通杂学,至今东海系铸剑大师都收录过他编纂铸造杂记,终年五十挂零,据说死于丹药中毒,终其生,没能得见四海清平。他死后,大药谷徒子徒孙整理其遗物,见他留下多是害人不浅丹方毒药,只好挨个毁去,唯此物……”周以棠目光落在那把静默长刀上,“谁也不知道他是什时候铸,当时刀鞘上已经尘埃编生,不知弃置多久,刀光却好似寒霜,叫人见而生寒。”
周翡低头看着那刀上铭刻“碎遮”二字,突然好似在这刀身上触碰到丝沉痛而绝望先贤魂灵。
人之生,何其短、何其憾、何其无能为力、何其为造化所弄。
又何以前仆后继,为孜孜以求者、未可推卸者而百死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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