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夫人听“外祖父”这个称呼,情不自禁地笑起来,随即又对头雾水周翡解释道:“没什,闭上眼,就觉得李徵还是那个永远不温不火样子。穿身洗得发白旧衣裳,见女孩子,永远站在三步之外,毕恭毕敬地和你说话……实在想象不出有个大姑娘叫他‘外祖父’会是个什场面。”
周翡有些尴尬地低头瞥着自己鞋尖,不知道怎接话。
好在霓裳夫人十分健谈,大部分时间周翡只需要带着耳朵。
而当这位风华绝代羽衣班主开始回顾过往时候,她终于不免带出几分苍老意味。她说起自己是怎跟李徵偶遇,怎和大帮聒噪朋友结伴而行,从北往南,那真是没完没故事。
先在山西府杀关中五毒,又在杏子林里大破活人死人山阎王镇,路遇过山匪猖獗,便劫匪济贫,还碰上过末路镖局东家强行托孤。他们帮莽撞人轮流看管个几个月大小婴儿,手忙脚乱地千里护送到孩子母家,以及后来遇上山川剑,衡山比武、大醉不归……
。
周翡被领路女孩带着,进小楼上羽衣班主绣房中。
进屋,股沁骨暗香就扑面而来,不是浮在香炉中熏香,那更像是种沉淀多年花香、脂粉香、香膏与多种熏香混杂在起,在长年累月里混得不分彼此气息。香气已经有历史,渗到这屋里每块砖瓦、每根木头当中。
墙上斜斜挂着把重剑,上面格空着,看来是望春山“故居”。
周翡好奇地看眼那剑,便听有人轻声道:“此剑名为‘饮沉雪’,是照着殷闻岚旧剑打,只是当年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就听说蓬莱某位财大气粗朋友送他甲剑。想,人家旷世神兵比这把野路子不知强到哪儿去,便没再送出去丢人现眼。谁知分别不过两年……”
“当时他们俩动静太大,不小心惊动衡山地头蛇,正好几大门派都在衡山做客,被大雪憋在山上好几天,好不容易雪停下山,谁知撞上们。你不知道,殷大侠堂堂山川剑,见
周翡愣愣,恍然明白为什杨瑾不分青红皂白挑衅会激怒霓裳夫人,甚至让她不惜和难缠行脚帮翻脸。周翡试探着问道:“夫人知道当年北刀挑战殷大侠事吗?”
“北刀早就老死在关外,”霓裳夫人掀开重纱幔现身,神色淡淡,“除关老,其他人不配自称‘断水缠丝’——过来吧,孩子,听他们说你姓周,莫非是周存和李瑾容那个小孩?”
“周存”这个名字,周翡也只从谢允嘴里听到过次,就跟李妍对“李徵”不熟悉样,她也卡下壳方才想起来,忙“嗯”声。
“小辈人娃都这大。”霓裳夫人感叹声,忽然抬起手摸摸自己脸,微微出会儿神,“你们四十八寨可还好吗?”
“挺好。”周翡想想,又问道,“夫人跟……外祖父是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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