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翡头次对自己失望起来,看看别人,再看看自己,觉得自己恐怕不能有什大成就,既然资质这样稀松平常,那她手里刀和锄头算盘也确实没什区别。
挨顿鞭子,但出门闯祸,不但将他干将折损其中,还断送个翻山倒海大阵,这就不是顿鞭子能善。”
纪云沉充耳不闻,自顾自地摆着桌椅板凳,又将小壶架在火上,热罐米酒,只是不知怎,没能拿住酒坛子,脱手掉,谢允反应极快,伸手接住:“留神。”
纪云沉愣愣地站会儿,摆摆手道:“多谢——阿沛,是对不起你。”
花掌柜怒道:“你就算对不起他,这些年债也算还清。他去给人做狗,难道不是自愿?难道不活该?”
殷沛恶毒地看着他笑。
纪云沉不语,从怀中摸出块干净绢布,将摞旧碗挨个儿拿过来擦干净,倒上热气腾腾米酒,递给众人。那米酒劲不大,不醉人,口感很糙,有点甜,小半碗下去,身上就暖和起来,萦绕在周遭潮气仿佛也淡不少。
纪云沉盯着石桌,低声道:“年少时,刀法初成,不知天高地厚,拜别老师,执意要入关。老师劝过,但觉得是他老,胆子小,不肯听。老师劝不住,临别耳提面命,令凡事三思而后行。他说:‘你手中之刀,譬如农人手中锄头、账房手里算盘,锄头与算盘,都是做事用,不是做人用,不要本末倒置。’”
纪云沉说到这儿,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周翡,不知是不是从她身上看见二十年前自己。周翡抿口米酒,没有搭腔,心里将北刀关锋几句话过遍,没太明白。
“当然听不进去,”纪云沉说道,“刀乃利器,刀法中若有魂灵,‘断水缠丝’就是手脚魂魄,怎能被比作锄头算盘之类蠢物?后来入关中,果然能凭着这把刀纵横天下,很快闯出点虚名,结识帮好朋友,好不得意。有心想在中原开宗立派,让‘北刀’重现人间,便在半年之内连下七封战帖,先后打败干成名高手,不料……听见个谣言。”
周翡听得有点堵心——李瑾容十七岁就敢入北都刺杀皇帝,段九娘二十出头时候,已经靠双枯荣手横行天下。就连眼前这个她直看不顺眼纪云沉,也是初出茅庐,便刀惊世,心里开始惦记着要开宗立派。可是她呢,连家传刀法也是稀松平常,天到晚被人追杀,像个没准备好就被脚踹出窝雏鸟,也就只能在谢允这种人面前找点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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