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低声说道:“等这档子事过,这些祸害都走,咱们派几个人,去郊外将那些朋友收殓便是。”
谢允头也不回,淡淡地说道:“早被野兽叼完,不必,多谢。”
白先生多年来见惯生死离合,义气尽到,最多事后唏嘘几句,三五天过,倘若无人提起,也就不放在心上。
众生都有死,或是今天,或是明天,今天在别人坟头上痛哭流涕,指不定明天自己连个坟头都没有,这都是寻常事……然而听谢允这句话,他不知为什,突然回头张望眼人群渐散之处,见官兵与仵作开始动手收拾残局,便无端品出股说不出凄凉。
这人命啊,比粟贱,比米贱,比布帛贱,比车马贱。唯独比情义贵点,也算可喜可贺。
成堆残肢。
那瞬间,好像有那根长针,在黄昏中险恶地露出头来,下穿进他胸肺中,谢允呛咳几声,时居然有些喘不上气来。那个笑容不多,但笑起来,修长眼尾就会弯弯地翘起来,显得有几分促狭小姑娘……
那个本正经地对他说“交代重要”,在昏暗石牢内将堆乱七八糟瓶瓶罐罐股脑地塞过来小姑娘,怎可能变成团手脚不分烂肉呢?她怎能被那些仵作怠慢地用草席裹,随手拉到郊外乱葬岗扔呢?
谢允好像个反应迟钝人,他方才脑子里直在琢磨北斗诸多所作所为有什深意,直到这会儿,他才似乎回过味来——那些跟他共患过难、在野外幕天席地地聊天闲侃兄弟,个都没。还有那个纤细小姑娘,懒洋洋地坐在他旁边,张脸脏得花猫样也不知道洗,还信誓旦旦地要给偷偷听歌伎唱曲师兄告黑状……
白先生见他突然停下,不明所以,转头略带询问地看着他,便只见谢三公子顶着甲辰那张木讷脸,直直地看着脚下三尺之处地面,不知是入神还是跑魂,然后突然魔怔似,转身就走。
白先生吓跳,把扣住他肩膀:“三……你干什去?”
他是当世高手,把扣住谢允肩头,谢允自然就寸步难行。谢允被他声断喝叫回三魂七魄,瞳孔微微缩。
对,他要干什去?收尸吗?
不管是不是圈套,乱葬岗附近肯定有仇天玑眼线,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他喉头微微动两下,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做什都于事无补。
谢允沉默半晌,终于还是转过头来,对白先生道:“没什,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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