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俊梁从这句话主谓宾里挑拣番,到底没能捞出声“爸爸”,目光很复杂地在果篮上“乡里”商标上掠过,僵硬地冲窦寻笑下:“也就熬时间吧,反正今天还行。”
小男孩窦章不听话,在病房里乱跑,吴芬芬忙叫道:“宝贝快回来!”
窦俊梁顺着声音扫眼那母子两个,苦笑着压低声音,对窦寻说:“她以前说医院对孩子不好,从来也没来过,就给请俩护工——结果昨天你妈回来,她立马就来,这是怕死以后钱不给她呢。”
窦寻没什兴趣跟窦俊梁讨论他小老婆。
寻常人家父亲年老体衰,儿女应该分摊住院费用,再尽尽陪护义务,不过窦俊梁情况不太样,他穷得就剩下钱,自己住得起私立医院,也请得起最好陪护,不需要窦寻跟谁摊什……让窦寻来“尽孝”也够呛,窦寻觉得他们俩偶尔见面还行,让他老在窦俊梁眼前晃,容易加重病人病情。
人身上好像有种奇异精气神,精气神在时候,有三六九等、美丑胖瘦,不在,就是万般色相皆虚妄——五官周正不周正,身材颀长不颀长,都包在差不多皮囊里,透出股沉沉暮气,没什分别。
以前徐家外婆老说窦俊梁像“汉*羔子”,其实除油头粉面之外,窦俊梁也能算得上形象颇佳,很有点旧式花花公子风流气质,特别能吸引那种做梦想当“浪荡子最后个女人”小姑娘,不过事到如今,他美丑穷富是看不出来。
窦寻到医院时候,窦俊梁正在护工搀扶下溜达,窦寻乍看差点没认出来,小半年不见,窦俊梁后背竟然已经佝偻下去,原来是个“大叔”,现在看来,连“师傅”也不配,像只畏畏缩缩大猴子。
有点可怜——窦寻心里凭空冒出这个念头。
吴芬芬正给儿子窦章削苹果,母子两个都不往他跟前凑,也不和他说话,与其说是家属,更像隔壁床位病友。看见窦寻来,她神色变几变,最后勉强笑下,站起来跟他说话:“来?”
于是他直白地问:“需要做点什吗?比如照顾老婆孩子什。”
窦俊梁默然片刻,叹口气,指旁边:“坐,爸爸想跟你聊几句。”
窦寻没跟他客气,像坐在自家客厅似泰然落座,全然无视吴芬芬快要咬被角扎小人眼神,对窦俊梁点头:“您说。”
窦寻冲她点个头,见那小男孩有点畏惧地往她身后躲,就从探病水果篮里摸出个芒果给他。
吴芬芬忙推窦章把:“你谢谢大哥吗?”
男孩当惯独生子,不知道“大哥”是哪根葱,接水果,不肯吭声。窦寻也懒得认这个便宜弟弟,冲她摆摆手:“不用客气,您坐,过去看看。”
吴芬芬紧张地窥视着他背影,好像窦寻是来挖她家地里葱苗。
“祝小程都跟说。”窦寻没理她,走到窦俊梁身边,把果篮放在边,“您现在身体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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