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
其实……就算窦寻承认他这些年呼风唤雨、过得得意非常,能怎样呢?
就算他成功地让窦寻后悔当年头也不回地决裂而去。
就算窦寻真能如他所愿,毫无芥蒂地放下过去,重头再来——又能怎样呢?
那些因为经年日久而刻骨铭心孤苦会就此消失吗?
那些少年时代惶恐畏惧与无能为力,会从记忆中湮灭吗?
时间过去已经很久,徐西临当年离开,是把过去、连同家,起抛下,他去很多地方,遇到很多人,每天与无数纷扰、名利、成功、失败擦肩而过。
失意时候,徐西临躺在闹鬼旧宿舍里,冬天冻得睡不着觉,只能露在外面鼻尖冰凉冰凉,那时他想起小时候折价卖郑硕送他名牌球鞋,转手就请狐朋狗友吃饭事,想起自己居然也有那纨绔恣意时候,像上辈子。
而得意时候,他偶然也会想起当年拿着纸被修改得乱七八糟条约,被个开小卖部男人羞辱事,那就像想起小时候因为块橡皮跟同桌打架样好笑——那能算哪门子羞辱,算哪门子困难呢?
分明都是很容易解决事,为什他当时会觉得走投无路呢?为什会顶不住压力关维生素呢?
还有……和窦寻切聚散分合,也渐渐地像场大梦,被记忆蒙上失真面纱。
“虚荣”与“拖延”样,就是这没有逻辑也没有好处东西,大家都心知肚明,却总是免不自欺欺人。
此时,徐西临持续数日自欺欺人美梦,被冰冷墓园中身灰色窦寻打破。
他先是惊出身大汗,刺痛胃痉挛似翻个个儿,被难忍尴尬戳下,听见窦寻说:“过来看看。”
“哦,”徐西临回过神来,避开他目光,“好,跟来吧。”
他走两步,又想起什,回头补句:“有心,谢谢。”
徐西临偶尔会翻开窦寻曾经写给他幼稚情书,看见那个直保存下来巧克力空壳。渐渐,他像是遗忘李博志样,难以把这些纪念品和具体发生过事连在起。
他只是刻骨铭心地记得自己跟窦寻说分手那刻。
这多年,徐西临觉得自己可能从来没有走出过窦寻当时看着他眼神,但他很少细想,他只是不断地向前走,好像如果他当初能强大点,所有遗憾就不会发生样。
现在,窦寻猝不及防地落到他面前,徐西临本能地粉饰太平,恨不能把这些年来走过路、取得成就都绘制成卷,股脑地展开在窦寻面前,以此来挽回、证明什似。
徐外婆去世以后,徐西临其实根本不怎正经下厨,有时候方便面都懒得泡宁可干吃,自己日子过得猪狗不如,却要带着新鲜瓜果蔬菜,上门跑去嘲笑老成没有生活品质。他还有意无意地去撩窦寻,刻意展示自己任何场合下游刃有余,他像个容颜枯朽女人,揣着满腔败絮,拼老命也要涂脂抹粉地强撑出层金雕玉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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