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师主动对房间进行分配:老李住在楼下南北通透大卧室里;老赵和钱老师住二楼楼梯口小房间;孙老善住二楼最大带卫生间卧室。钱老师带着大公无私、考虑周全自得回到房间时,老赵已经满脸不悦地等着他。对于自己显而易见次要位置,他有种不受尊重屈辱感,好歹他是医生老子,上海六七万平方米房子里也有他单独个房间——其实他也愿意屈就和钱老师个屋,关键在于钱老师不
个玩笑。他说,早就听说你去过几次九华山,刚才那几下像是去过武当山。孙老善咧嘴笑笑,表示听懂这个笑话。
推开门,股霉味扑面而来,客厅里挂着延年益寿松鹤图。镜框上全是灰,仙鹤长嘴和眼睛部分被蜘蛛网盖住。
大家朝卧室和厨房张望,灶台还在,上面铁锅和碗筷都在。孙老善打开水龙水,嗞声尖叫,之后股长长带着臭味黄色水喷薄而出,好会儿,尖叫声才变成正常流水声,大约五分钟之后,水颜色才变得正常。孙老善又怀着胆寒心情试试电灯开关,屋子亮。有电。他激动地喊。
虽然屋子里每处都落满灰尘,他们只是视察圈,每个人脸上、手上、胳膊肘和裤腿上都沾满尘土,水电尚能用令他们振奋许多,虽然是久不居住房子,里面家具和物品都还齐全,虽然家具上有些土里土气装饰,比如沙发背上搭着镂空白色蕾纱,窗帘上镶着荷叶边,茶几边上摆着盆塑料兰花。这就好比越不自信女人越喜欢往身上加饰物样。扫帚和拖把都有,厨房里锅碗瓢盆也是应俱全。老赵先去趟后院厕所。厕所还是农村水泥砌老式,但好歹抽水功能也是正常。谢天谢地。老赵说。总不至于回到解放前。
这是梦寐以求房子。钱老师眯上眼左右看,然后郑重地说。他掩鼻样子使人相信他省略“以前”两个字。
房子早就塌,老李说,小林就是有心,听说他回来修理过好几次。
房子在是在,可是里面没有什用得上东西,不用看都能想得到。老赵说。
他们又试试扶手椅、藤椅、电风扇、窗户和凉席,基本都可以用。应俱全,不错不错。只要手碰碰这些东西,手上就会沾满灰尘。钱老师毫无保留地演示着他洁癖。他哎哟哎哟地朝着自己手叫。这叫声很年轻,跟他外表完全不符,完全没有老年人持重,其他人被逗乐,气氛变得融洽起来。
这之后,他们交谈斯文、谨慎,有分寸,他们距离感和偶尔吐出来普通话,使他们变得不像乡亲,像新朋友,像成熟过头年轻人。
他们随后集中打扫通。主要是清扫积累灰尘,开窗透气通风,虽是夏日,冬天聚攒湿气和霉味在空气里无处挥发。所有门窗打开,客厅正中电风扇呼哧呼哧地摇,个多钟头,那气味才渐渐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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