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砖锃亮,锅底锃亮。眼前之物都要尘不染他才心安。幸亏他洁癖,使他勉强得到些好口碑。钱老师在儿媳妇家受气,是天下皆知事,可是钱老师平时话题总是形而上,不愿聊琐碎家庭纠纷,老赵也就不敢在钱老师跟前炫耀儿孙如何孝顺,但是旧情还是要定期叙。没有话题怎办?钱老师虽然只有小学毕业学历,可当过七年代课老师,十九年民办教师,教过语文、数学、体育和历史,他承认样样懂、样样不精通,但凭着小心谨慎、有条不紊,偶尔才闹个“千(忏)悔”“千里招招(迢迢)”“毛遂自存(荐)”这样笑话。遇到有人当面戳穿他,他振振有词地辩解说,是书看得多,像什政治学、经济学、人文历史,天下奇闻,这些书上又不会注拼音。何况是没有学过拼音人,有些字见过再多次,也只是见其形,知其意,不闻其声,读音不准自然是会经常发生,再说,这种笑话,省长市长们都闹过,这并不能说明什。他还自认为在交际方面比较擅长。他尤其喜欢谈政治时事、国际关系和文化趣事。可老赵又不赞成钱老师政治主张。老赵看不惯特朗普总统做派,说他好色老东西走狗屎运,连任是“大势所趋”。钱老师等着老赵向他请教“何等大势”,但是老赵却只顾“嗯嗯嗯”,并不发问。在电话里,他们已经就中美关系、中俄关系、腐败、粮食涨价和野生动物保护措施等问题交流过看法。通常都是钱老师发表看法,老赵认可,或者不认可。有次,老赵烦,突然来句:哎哟,差点忘,过几天七十岁生日,儿子说要操办下,你趁这个机会来上海趟。开城离上海也就两个钟头路。
他这是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如此来,钱老师没有兴头,匆匆挂手机。
老赵不耐烦时候就用儿子孝顺来岔开话题,只要他说,哎哟,差点忘,儿子——,钱老师那头就说,好好好,下次再聊,下次再聊。这方法屡试不爽。
老赵拿钱老师当朋友,不算特别亲密但处起来不费心神朋友,但钱老师真正知心朋友是老孙。大望洲老辈体面人多少有些竞争意识,彼此在背后也会说些对方坏话,比如钱老师觉得老赵有点儿装腔作势,但老赵觉得整个大望洲最装腔作势是孙德宝,人称孙老善。孙德宝比钱老师年长四岁,鬼子投降,他就降临人间——后来做慈善时这事被人写进报纸,预示他将来是当地个大人物,个福星。孙德宝做过生产队长,做过几年主任,但他长着张平易近人脸,从来不摆架子,四十多岁时经历过两场变故,竟然夜白头。这两场变故包括小儿子在部队里意外身亡和老婆去九华山带发修行,去多年,再没有回来(孙老善也去过几次九华山请她回来)。谣言说是孙老善跟南京位饭店老板娘(小林第位烧菜师傅)有染,可是他后来独身多年,也未曾把什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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