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心想,真是不对劲儿,是啊,们为什没带货车来?也没叫搬运工,指望们仨,根本不可能搬动啊。
等着,傻弟弟。姐姐说。
只好等啊等啊,直等到八点,九点,十点,十点,十二点——姐夫打几回电话,从门口进来六台加长平板拖车和两台起重机。们迎过去,卡车上下来个穿着黑色运动服老年人走到车间大铁门前打开几重锁链,紧接着打开里面灯,用沙哑嗓音说,快,快点。
姐姐叫声马叔,老年人对着姐姐叹口气,个字个字地说,妞子啊,们是全完,指着你们。
里面乱七八糟,地上扔着劳保手套和些工具,昔日即将能换成大把外汇半成品轮胎裸堆在过道上,几只受惊老鼠嗖地蹿出来钻进旁边堆纸板箱中,履带上粘着没压好橡胶皮,头上扎出排钢丝,像被切开肋骨,晚秋风从坍塌顶棚灌进来,吹起地尘土。
前后后指指,说,看见没有,这几公里路两边,轮胎厂,七家,现在只有最小傲马还开着门。听爸说,人家当年没做贴牌,也没呼呼地上生产线扩产能,现在才明白,人家这叫稳扎稳打呀,人家这傲马轮胎,没叫响过,这人工开合铁大门,从来没换过,但人家傲马轮胎,现在还不慌不忙地卖着,看见没,就那家,看,还往外运货呢——
突然很想让姐夫转头到这小小轮胎厂里瞅眼,但就那想,还没等想完,就到欧陆。
进厂,直接往南到最头上排蓝色车间,姐夫把车停,下去从后备厢里拿出块灰不溜秋车衣把车罩住,问姐姐,腿酸不酸?下来赶紧溜下腿儿吧。
看姐姐摇头,姐夫坐进车里。
挺吃惊,问,为什怕让人认出来,们又不是来偷东西。
部小叉车迅速清理过道,在姐夫不断打着手势催促中,两台起重机各沿条过道,把早就拆解开来机器块块吊放到卡车上。没人说话,隆隆车声在空阔厂棚中沉闷而悲怆,吊臂无情升降摆动,外星巨兽般,缓缓地、无可阻挡地,把这个曾经繁华过傲慢过古老帝国拆解得四分五裂,拆解成片废墟。
最后,随着姐姐出门,回身望望黑暗中尘埃未定厂棚,走到车前,在半夜秋风中打个
唉,姐姐苦笑下,说,这傻弟弟,咋说呢,们县里三十三家轮胎厂,除在县城西北角四五家,其余大部分,都集中在附近,谁不认识谁?们没事儿来这里,是啥意思?马叔只有们个债主吗?你信不信,你现在要开门去动机器,马上会跑出来百八十口,眨眼就给你搬没——
什意思?看看四周,很安静,刚才给们开门保安也缩进屋里,再不见踪影儿。
天渐渐黑下来,但姐姐和姐夫,都靠在后枕上,声不吭。
说们在等什,赶紧搬吧?
姐夫头靠着后枕晃下,扑哧笑,咱仨搬吗?放在咱们后备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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