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8 / 13）

还好，还好还不算太老，仍有改变

感觉究竟是怎回事。

这种“不对劲”感觉已经纠缠好些日子。让想想，应该从何说起呢？

在看来，2004年在英国举行那场小小婚礼更像是种结盟仪式，原本都是独行侠两个人终于决定从此并肩作战，共同抵抗平庸乏味生活。婚后们头扎进广袤无边成人世界，平时拼命工作赚钱，周末购物逛公园看展览和朋友聚会，有假期就满世界飞来飞去地旅行，并将这切都热热闹闹地记录在博客里。不爱自己工作，可也深深感谢它带来舒适生活。工作之余努力读书写作，或许是为证明自己还没有被商业社会所吞没？这样生活不但过就是好几年，而且渐渐发展出种天长地久势头，简直可以眼看到几十年以后。常有博客读者写信来说羡慕们生活，也总是试图说服自己：知足吧你！人家可都说你正过着健康合理有益社会张弛有度细水长流幸福人生呢！

然而还是有什地方不对劲。“难道这就是传说中中年危机？”上下班时挤在沙丁鱼罐头般伦敦地铁车厢里，看着身边张张和样面无表情脸，心也麻木得仿佛失去知觉，“可是还没到中年吧？……”

又或者只是不愿意承认罢。直到在大昭寺屋顶上清清楚楚地看到当年自己，才终于能够勇敢地把压在心底那句话说出来——

你在成人世界里迷失。

高等教育、世俗标准好工作和中产阶级幸福生活，这些东西就像猪八戒珍珠衫，使迷惑于它炫目光彩，又不知不觉地被它束缚。它不停地诱惑和鞭策着：你知道别人有多羡慕你？去向你同事们学习！投资，储蓄，参加退休金计划，购买人身保险，年两次出国旅行，买幢大房子，生两到三个小孩……

渐渐地，切都变。身边人都在异口同声地赞美着名牌包、跑车、游艇、会员制俱乐部和五星级酒店。对物质信仰超过诗歌，做梦是不切实际表现。失去曾经拥有那种勇猛无畏生机和活力，成长为不动声色大人，而世界也最终变成他们世界。就在此时此地，终于明白以往摆出姿态都是自欺欺人——不，根本没有成功地抵抗住平庸乏味生活。比这更糟是，它反过来将变成个平庸乏味人。

“什？”忽然如梦初醒，“当年不过是签下纸雇佣合同，可没签字同意它彻底改造人生！”

小时候读《约翰·克利斯朵夫》，对其中句话印象深刻却似懂非懂——“大部分人在二三十岁时就死去，因为过这个年龄，他们只是自己影子，此后余生则是在模仿自己中度过，日复日，更机械、更装腔作势地重复他们在有生之年所作所为，所思所想，所爱所恨。”现在懂。开始怕。对于死亡恐惧摄住——精神与理想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