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跟他七年,他落魄时在,显贵时在,孤独时在,濒死时仍在燕知微。
他许过诺言。
帝王手腕颤抖半晌,胸腔起伏,气无以复加。
却连杯茶都丢不出去。
“好,好啊。好你个燕知微,好个替朕染血挡剑燕相,你如此逼朕,朕是不是还得夸你句忠心耿耿?”
他不肯起,火候还不够。
“燕知微!”
与君王博弈,就是以小博大,以弱胜强。他身处劣势,如何不攻心计?
他得刺他心。
楚明瑱知道这是君与臣对峙,这是逼他下神坛。
皇权可怖,天恩无常。他明白。
但是,他燕知微是什性子,不见兔子不撒鹰,他断自己路,走他楚明瑱独木桥,是要回报!
他也要撕开君王莫测心事,破除他无瑕金身,用最温柔言语化作最锋锐剑,抵在他脊背上,无时无刻地提醒他:
当日紫宸殿外风雪有多冷。
见他薄情与猜疑时,他有多寒心。
欲,告诉自己不可以。
楚明瑱缓缓叹息,按着眉心,竟是露出难掩倦容。
他苦笑,“知微啊知微,机关算尽太聪明,教朕说你什好。”
燕知微天然是做君王宠臣料,天生懂得拿捏君王之心,最是知晓他恻隐,他冷酷与他柔情。
他紫袍广袖本是自然垂在跪坐膝上,此时双臂平展,再直直拢起,双手搭起,向他重重叩首。
楚明瑱冷笑,茶盏在手里端半晌,瞥向长跪在他脚下小燕宛若风中梅枝身姿。
“朕让你入后宫,做贵
他明明很想冷笑出声,骂他忠心不诚,竟是挟从龙之功图报;刺他功利心重,真心也能典让。
他甚至下意识地握住还剩下半盏热茶白瓷杯盏,就差往地上摔。
热水飞溅,碎瓷锋利,多少也得泼他个身狼藉。
若在他面前是别什人,敢和他这般说话,帝王冷笑之余,早就唤人把他拖出去加庭杖。
但是跪在他面前叩首,不是旁人,是燕知微。
他有怨怼!
他有不甘!
君可知,君不知!
“朕不治你罪,起来!”帝王声音沉沉,震怒如天崩。
燕知微叩首,额头染血,却闭上眼。
楚明瑱正襟危坐,却是垂眸,看见地上血印。他心里又是痛,忙虚虚抬手。
“爱卿平身,不必拘礼。”
面对犯上悖逆,他还在唤爱卿,意思是不欲深究,要揭过。
“君臣之礼,不可偏废。”燕知微却不肯就此揭过,“今日臣狂悖犯上,作此狂妄之语,请陛下降罪。”
他知这大逆不道,却作痴人妄语,诡诈也好,狡猾也罢。总之,他得把无情君王从云端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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