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是个古板“唯分数论”,她记得自己小时候,他还肯指点功夫,等她大点,他就不爱教,天到晚就知道拿着计算器,比较她跟隔壁小崽子考试差几分,想从他那挖出招半式难极,他好像就不盼着她能有点出息。
甘卿小时候还暗搓搓地怀疑,他是不是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武侠小说里那些不把徒弟当人看反派们都没有他抠门。
“到现在都是个没有师父领进门半吊子。”甘卿把墓碑下面落松针拂去,她已经在这站不知多久,身上落层露水,把外套兜帽戴上,她抬腿往外走去,“万功夫不行,死在别人手里,那也都怪你……”
就在这时,松柏林里突然冲出来道人影,裹着凌厉风声,转眼到眼前,把抓住她。
深夜、墓园、黑灯瞎火、孤独石子路、身边两排墓碑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她刚说完死人坏话。
路公交,终点站是东郊墓园……她自己到那边去时候,不喜欢别人跟着……小喻爷!”
喻兰川已经没影。
前些日子,燕宁下场雪,据说总共加起来大概有几千万粒,跟燕宁人口数量差不多,反正谁也没看见,原来是都落在东郊。墓园草坪上落着层细细白霜,不凋松柏呼吸出水汽起层薄薄雾,冰冷,湿润,密密地往骨头缝里钻。
最里面照明灯坏,好久没人修,乌漆墨黑,只有点黯淡月光落下,扫出个长长人影——
此时此地,这人影实在是更像条鬼影。
饶是甘卿胆大包天,也差点吓出心脏病,“嗷”嗓子,脱口叫出来:“师父错!”
墓碑上名字,刻是“卫长生”。
卫骁是个让人战栗不安名字,卫长生,则只是个很好说话厨子。
他蹬那个二手自行车还是女式,脚总是有点伸不开,骑车时候后背微微弓着,蹬得很慢,等着他小女孩蹿上后座……小时候还行,大点就蹿不,这车后座焊得非常细,根本就是个摆设,不是带人用,甘卿十二岁时候就把这玩意压断,屁股直接坐在后车轮上,非常伤自尊。
倒霉师父在旁边笑得扶墙,把她气得哭场,从此发誓苦练轻功。
……没练出什名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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