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戬声气和姿态都压得很低:“奚悦兄长回家,近日他府上事多,告假。”
“好啊,是好事,”老妇人连连点头,“兄长平安,爷娘都在,都是好日子……您今日这是。”
周樨敏感地发现,这问题出口,不少女人脸色都变。
庞戬眼观鼻、鼻观口,说道:“来送同僚汪润东西……”
他话音没落,便听声巨响,戏台上个伴奏女子猛地站起来,失手撞翻琴台。
塘中,几朵野莲花忽然无风自动起来。
镜花村所在小岛,要是画在地图上,可能也就几亩地大,里头用芥子扩出个能宽宽松松容纳上万人村镇,跟金平天机阁总署里那个后院宿舍道理差不多——只是比那个布景“实”,逼真得看不出点不自然……至少周樨看不出来。
这里就是天机阁人间行走们隐姓埋名,与凡人成家厮混假村落。
此时天色已晚,村里戏台上却还亮着灯,有人在吹拉弹唱。
大家都是街坊,没有谁拿谁取乐意思,谁愿意表演都可以上台。群年纪稍长女子正自得其乐地唱着十多年前菱阳河旧曲,小孩子们骑着时兴脚踏车在台下跑来跑去。有老妇人赶着外面已经不常见马车经过,拉着车刚晒过谷子,经过台下便跟着哼上两句,人走远,调也走远。
她有点年纪,生得瓜子脸柳叶眉,依旧很美,像朵开得正艳却突逢,bao雨娇花,先是愣半晌,她拒绝什似,拼命摇起头来。旁边弹琵琶忙将琴丢在边,扑过去把搂住她,方才唱歌女人们回过神来,纷纷聚拢过去,里三层外三层地将那瓜子脸女子围在中间,好像这样就能将庞戬他们隔绝在外。
庞戬是来交还“遗物”——不是那位女子人间行走丈夫不幸殉职,相反,那位往上走步,收到内门垂青,他筑基。
筑基后道心成,不管是哪道,与凡人长期厮混都会损修行……凡人也受不,半仙尚能生儿育女,到筑基,再与凡人起,尸两命都是轻。
因此对于镜花村中家眷来说,家人筑基就是“死”,
此间鸡犬牛羊都是散养,只有些照明用机械,人们身上衣服还是早些年那种含蓄样式,不像如今金平城里,到处是化工染色,鲜亮得扎得人眼疼。
除孩子,镜花村里常住几乎都是妇女,因此环境干净得不行。
背靠天机阁,她们不必为生计发愁,喜欢做什就做什。丈夫不休假,便其乐融融地与姐妹们消磨时光,是个真正桃花源。
不过“桃花源”中人见庞戬都有些紧张,他们进去,戏台上歌声和嬉笑声下就停。无数目光落到两人身上。周樨长这大没被这多女人盯着看过,几乎同手同脚起来。
赶车老妇人拉住马车,冲其他人摆摆手,她有些拘谨地上前行礼,勉强笑道:“大人来啦,今日带个好俊小哥,眼生得很,平时那位话很少奚小少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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