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尝
两人在明、在暗,时间谁也没主动说话,余尝脸上神色有点复杂。奚平心情也有点复杂,并怀疑自己也被这满口妖言老狐狸蛊,里里外外地检查起自己灵台来。
良久,余尝清清嗓子,沙哑地说道:“罢,不会将神识交出来任人复制,也不会再打你主意,这灵相黵面会另想办法……今日之事,不会向他人提起。”
奚平:“……”
好,是这味——听这话说得,好像他完全是逼不得已,而不是打着杀人灭口主意,想独占洗黵面之术呢。
“哎哟好怕怕,看这满天大黄牛,也不知谁吹上去。”奚平嘲讽道,“说余兄,咱俩现在到底是谁落到谁手里?这故事里总共俩人,这你都能算错,怕不是岁数大?”
目睹这样挣扎,没有人会无动于衷,哪怕那是条食腐肉鬣狗,哪怕心知肚明这不是什好东西。
慷慨赴死固然壮烈肃穆,但磨牙吮血求生同样惊心动魄。
奚平念闪过,顺应本心,他捻动琴弦,太岁琴声立刻响彻整个破法之内。
他少年时游手好闲,没事就去给歌舞伶人伴奏,此时轻车熟路地和上余尝神识中镇着道心那两句曲,切入处平滑如江流入海。
余尝听不见自己曲,只觉那似乎有点单薄琴声清泉似流入耳中。
余尝虚伪惯,张嘴自动就是这调,被噎句才回过神来,想也是,都图穷匕见,谁还不知道谁。于是他也三下五除二地剥下人皮,边打量评估周遭环境,边反唇相讥:“你之所以藏头露尾,怕不是出门就被人追杀?”
这二位互相暗算时,可谓个能演个会装,这会儿短暂地休战,便不约而同地交代自己“英雄本色”:都是王八蛋。
“帮蝉蜕排队呢,你且后面等着去吧。”奚平懒洋洋地拨着不太高雅楚国小调,说道,“余家湾那俩姑娘身上,你还做过什手脚?”
“含沙射影得长期施加才有效果,两句话只能让人生出‘念之差’,半仙自己入定调息会儿就没影响。从来不对女人使阴损手段……”余尝说到这翻个白眼,他现在知道“太岁”是男是女——此处秘境里响起来应该就是那太岁本音——想想也是,给大美人抹得鼻青脸肿,这就不是般人能办出来,“不像阁下那猥琐。”
奚平:“呵呵,龟儿子放响屁。”
他混乱神识陡然清,行将崩断耗竭精神蓦地被什托把。
余尝是绝不肯放过任何机会,借着琴音,他开始凶狠地往人间爬。这是过去几百年间,他走过无数次行程。
时三刻,破法中不祥锈铁摩擦声越来越微弱、越来越远,最后被太岁琴生生压下去。
奚平若有所感地提前收琴,等着余尝调息,顺手将破法镯中陈设换成余家湾寿星峰顶小破驿站——个他俩都熟地方。
约莫又过盏茶工夫,余尝才缓缓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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