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媛以前每天梳洗过程是这样:先用四步骤洗脸器把面部彻底清洁次,导入化妆水干以后再拍另层水,不同质地水要拍满三次,按照质地薄厚,从薄到厚,再依次涂肌底液、眼部精华、面部精华、眼霜、面霜,最后是睫毛滋养打底膏,这套完毕,她再看心情决定要不要加张面膜,然后养护环节结束,正式进入更为复杂彩妆环节。
可是这鬼地方有什呢?
小楼里总共个屁大水房,每天早晨全楼男女老少起排着队,每个人带份牙具,肩膀上甩条毛巾,个个蓬头垢面而来,滴汤淌水而去。
什液什精华都是天方夜谭,他们回去能抹点袋装雪花膏,冬天不让皮肤裂口,就已经算是对这张面皮仁至义尽。
江晓媛在床边发会呆,想起自己是在别人家做客,应该替人家把床铺收拾好,她低头向自己睡过床铺看去,结果借着墙缝里射进来微光看清床上斑斑点点霉菌与黄点。
在晒衣服老大爷看个对眼!
……真是便于观测设计。
江晓媛面无人色地喃喃说:“这……好几户人家用这个……个厕所,早晨不会打起来吧?”
“不会,”章秀芹接过话茬,“大家都用痰盂尿盆,每天排队倒掉就好,很快。”
江晓媛想象下该场景,浑身鸡皮疙瘩竖成个方阵。
江晓媛自己和自己僵持片刻,面无表情地保持着抬着只手动作,突然弯下腰来,捂着嘴干呕起来。
她当然什都没吐出来,只有生理性眼泪往下掉,江晓媛想找个地方跟谁抱头痛哭场,可她孤身人在这个空间里,谁都不认识,这个江晓媛父母也不是她父母,这个江晓媛亲人也不是她亲人,她只是个盗取别人身份逃票犯。
就在这时,江晓媛听见外面传来说话声音——老房子没有隐私,隔壁说悄悄话都能听得清二楚,别说人家根本没想掩饰。
章甜说:“你知道她是谁吗,就把人往家里带?”
章秀芹说:“小点声,你小点声……在路上遇见,挺可怜,个小
因为有这个去处,江晓媛简直化身成匹骆驼,每口吃喝入口都慎之又慎,唯恐多跑趟厕所——弄得章大姐老觉得她是腼腆。
当天夜里,江晓媛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然而没有。
她躺在那嘎嘎吱吱行军床上,头还没沾到枕头就已经睡过去,宿无梦,直到觉把自己睡得半身不遂,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四下黑黢黢,根本也看不出几点来,人在其中,生物钟完全就是罢工状态——何况江晓媛从来就没有过那玩意。
她艰难地翻个身,抹把脸,想起头天晚上夜深人静,她居然没有趁机独自大哭场,几乎佩服起自己来——她感觉自己身上好像生出某种特殊自保护机制,对自己遭遇,江晓媛好像隔着层什,冷眼旁观,喜怒哀乐起麻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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