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地图,这次是埃及,豺头神神庙。儿子潜进神殿,神柱赤黄,空气雾蒙蒙尘埃翻飞。继续进攻,搏杀,夺取胜利。刘丽丽闭上眼睛。
昨天给儿子换尿袋时候,尿袋歪下洒到她手上。这种状况也不是两次,但她就是没忍住,胃里东西几乎是喷射出来,沾儿子满脚。胃抽搐得太剧烈,她边擦眼泪边清理。儿子躺在床上没作声。等她抬头才看到儿子眼里蓄着泪。
呕吐物跟儿子裸体相比又算得什呢。最厉害时候,儿子是被单下插满管子、动弹不得病体,护士随意掀开被单擦拭四肢,刘丽丽则被猝不及防裸体打晕。她已极力转过身、移开眼睛,可儿子下体还是阴影般映入她眼底。是有疯子画家,用自己
。
而她终究太要强。
辞职回家后,她学习护理,解康复医学、心理学。跟这些事情难度和消耗精力相比,三年下来,她排列出最难完成三件事:永远不让儿子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傻瓜;时刻观察、解儿子需要,发现儿子潜力;努力去理解儿子,那个被打上慢性病烙印世界界限和可能性。
健康人总是把身体忠实视作当然,直到身体背叛自己,才愤怒、沮丧、崩溃。这几乎像婚姻。
儿子却比她预想更快长大。最不好时候,儿子完全不能自理。可那双明澈眼睛告诉她,他虽不能像别孩子样走动奔跑,虽然外表不再如常,但他对人反应、对事感知毫发无损,甚至可以说更敏感。
半年前,她跟丈夫又为琐事口角,儿子突然提起只板凳:“李国强,你再这对妈,信不信打死你?”丈夫没有像往常那样摔门而出,反是软塌塌缩到沙发上,什也不再说。
她吃惊,似乎儿子身体里长出连母亲都不认得东西。就像现在样,她睁大眼睛盯着儿子背影,想穿透他思绪,想要开口说出什。
座钟铮铮响,六点半。刘丽丽把目光从儿子背影转到面前电视上。每天晚饭后,她都独自坐在客厅看电视。先地方,后中央,先播本地新闻,余几分钟见缝插针卖广告,然后信号转对接中央套,几十年不变音乐哗响,导出《新闻联播》。
现在还是地方新闻时段。原本端坐画面正中女主播被挤到边,画面左边更打眼位置坐着另位女主播。更端庄,更漂亮,也更年轻。刘丽丽放下遥控器,眼球左右滑动,比对着两个女人五官、肤色、妆容、衣饰,轻轻叹出口气,“宋霖,你也老”。荧屏上宋霖像是被刘丽丽点破真相,再密假睫毛也扮不出灵动眼神,只呆呆看提词器,句句吐着新闻。52英寸电视里,宋霖每根睫毛都可以看得那清晰。
今晚她亲自下厨,炒菜时却失手放多盐,儿子自然不能吃,她怕浪费硬是消灭大半。她起身倒水。饮水机咕嘟咕嘟响。她恍惚盯着儿子背影和电脑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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