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琛醒,就很好。
晏琛挂念孩子,如今孩子安好,随时可以父子团聚,这样……就够。
至于这个冷漠世间,晏琛还愿不愿意踏入,他这个负心郎君,晏琛还愿不愿意相认,他不敢奢求。他与晏琛之间恩怨未消,当年他犯下那些错,不该为圆个三口之家美梦,借由笋儿之口施加压力,迫使晏琛原谅。
没关系,不要紧。
从今往后,晏琛可以只做竿竹,只见陆霖个人。他会照样爱他,为他浇水,为他修枝,就像从前晏琛作为竿竹,也无声无息地爱着他那样。
是他沉浸在重逢巨大喜悦中,冲昏头脑,才没注意到明显异样。
袅袅晨雾里,似能看见那个青年袭碧衫,在三尺远处黯然静立,垂袖,敛眸,堪堪后退半步,避开他注视。衣襟上残留着暗沉血,眉目间犹存未消恨。
他们之间,隔着层无言疏离。
恰如竹壁内外。
四年,等候太苦,陆桓城竟然忘……他从未得到过晏琛恕宥。
“那们……怎见他?”
“进竹子里就好啦!”
陆霖神采飞扬,答得干脆:“竹子爹爹送出来时候,说他已经康复,以后可以直待在竹子里,不会再突然消失。要是想他,就可以进竹子找他!”
直……待在竹子里?
陆桓城心脏沉,眼中期待神采瞬间凝固。
陆霖眉飞色舞地说完,见陆桓城容色僵硬,并无喜色,蹙着小眉尖纠结好会儿,终于反应过来问题所在。
“对啊,木头爹爹不能进竹子!”他惊呼,愁苦地挠挠头皮,“那,那怎办呢?”
陆霖有些急。
木头爹爹那爱竹子爹爹,却跟牛郎织女似见不着面,他这只小鹊儿不称职,搭不出鹊桥,扑棱着两片翅膀干着急:“木头爹爹,你不要慌,也不要难过,这就去问竹子爹爹,问他什时候……”
“别问!”陆桓城蓦地搂他入怀,“别问……这样就很好。”
那呢?
想念你时候,又该去哪儿寻你?!
他猛然扭头,望向身旁那根静默青竹,句冲动询问临到舌尖,整个人突然被股尖锐寒意彻底贯穿——晏琛就在竹内,看得到他倚窗相守,也听得到他与笋儿说话,可整整夜,晏琛只陪着孩子在竹内亲昵,却不肯迈出竹身步。
排拒之意,彰明昭著。
这还不足以说明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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