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这笨,这丢脸,只会被别人当做笑料,怎还特别不知趣,还好意思次次都来呢?
和他样笨耗子、麻雀、灰兔……早就死得尸骨都不剩。可因为投胎做人,得个好家世,还得个好哥哥,这愚笨书生却依然幸运地活着。
不公平,点儿也不公平。
这笨
因为姓陆,因为祖宗太光鲜,他永远是被嘲弄得最厉害那个。他越来越紧张,念出每个词都错,扔出每根筷子都歪,周围笑声也越来越响。
他们说,这是个靠哥哥养着废物。
没哥哥,就凭他愚钝天分,谁还肯供他读书。
他们又说,这是个脏血脉野种。
定是母亲红杏出墙,生出儿子才会和先辈天差地别。
第二年春天,阿玄突然不寂寞。
他找到新乐子。
春天是个好时节,群小书生从城里来这儿踏青,他们吵哄哄,作诗,对联,投壶流觞,嬉笑玩乐。
作诗要应景,对联要工整,投壶则讲个快、准、狠。
书生堆里,总有聪明那两个拔得头筹,被同窗们致褒赞,也总有愚笨那两个落在后头,做什都引人哄笑。
从前,山里有只可爱小狸猫,黑毛白足。
它给自己取个帅帅名字,叫做玄。
玄武玄。
他和只赤毛狐狸结伴修行,两个小受当闺蜜,除双修不能干,其他啥都能干,每天都开心到飞起来。
后来有天,小狐狸用媚术勾到个大人物,被大红花轿吹吹打打娶回家,山里就只剩下孤单小狸猫。
他们说好多好多笑话,说得那个傻书生面红耳赤,又因为嘴太笨,连反驳也不会。
阿玄蹲在树上,跟着他们起哈哈大笑,笑得从枝梢头栽下来,跌进草丛里,拍拍屁股爬起来,又继续捧腹大笑。
阿玄连看陆桓康好多天笑话,渐渐,他不再笑。
他感到厌烦。
看到陆桓康就烦。
阿玄蹲在树影里,兴奋地伸着脖子看他们玩,看他们闹,和他们块儿嘲笑里头最傻个书生。
那个书生叫陆桓康。
据说他是从阆州有名书香门第出来,往上数几代,祖辈水儿状元榜眼探花,个个都是朝堂里响当当人物。
只有他不样。
他是陆家异类,作诗不行,对联不行,连投壶筷子也稀稀拉拉,全落在外头。
阿玄好寂寞啊,他从来没有这寂寞过。
他去喝水,湖面就照出道孤单影子。他去唱歌,山谷里就回荡着声孤单喵叫。
树梢上嘴碎麻雀排着队笑话他,阵阵地高唱:小红狐狸跟人跑啦,小红狐狸不要你啦!
阿玄飞快地窜上树,龇牙咧嘴地吓跑这群麻雀,然后屁股坐在树干上,幽怨地哀声叹气起来——水也不甜,草也不绿,鱼也不鲜,扑蝶也无趣,捉虫也无趣,逮耗子也无趣……
他好寂寞啊,他从来没有这寂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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