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谈声止住。
众人同时扭头望向门口,面露疑惑,不知三十晚上谁会登门——前厅门扇未锁,只因阻隔雪夜寒气才虚掩着,若是侍女前来送菜,推门而入便是。
陆桓城眉头紧锁,忽然间个清
他身旁位置摆着副碗筷,是留给晏琛。
小火炉烫热美酒,斟半盏,空盘以待,年年皆如是。
陆霖在他眼皮底下公然捣蛋,偷偷抓起块嫩鱼,蘸足汤汁,趁着大家不注意甩到二叔面前。桌子底下立刻探出只猫爪,配合默契,把鱼肉扒拉走。
陆桓城不动声色地看着,等到陆霖故技重施,突然干咳声。
陆霖僵住,战战兢兢地抓着鱼肉不敢动,只好往自己嘴里塞,不巧被陆母瞧见。陆母惊呼:“小祖宗,你筷子呢?怎能用手抓着吃?手上多不干净啊!来,把手擦,奶奶喂你吃。”
第二日是大年三十,旧岁换新岁,该要祭祖、守夜、阖家团圆,热热闹闹地欢腾回。陆霖大早就被父亲裹成只胖墩墩红柿子,头戴小绒帽,胸挂长命锁,精神十足,跟个炸翻天炮仗似地在竹庭里窜来窜去。
“竹子爹爹,要过年啦!”
他雀跃欢呼,在雪地里踩出连串凌乱脚印。
陆桓城提着只小灯笼从屋里出来,见陆霖这兴奋,摇头笑笑,转身走向晏琛,把手中小灯笼挂到竹枝上。
“阿琛,今天是除夕,家里要忙事情太多。下午祭祖,晚上吃团圆饭,和笋儿得直留在前院。这小灯笼是笋儿拿浆糊和瓦当纸圈圈粘,说是拿给你做贺礼。你先留着它,等们晚上吃完团圆饭……就回来陪你守岁。”
“谢……谢谢奶奶。”
陆霖脸颓丧,不情不愿地屈从。
桌子底下幽幽升起双翠绿眼睛,与陆霖哀怨对视,接着扎陆桓城记利落眼刀。
家人边吃边闹正热络,突然有人轻轻敲门。
先三下,隔会儿,又三下。
他拨拨小灯笼,流苏轻晃,柔软地从指间滑过。
在陆霖出生以前,陆家逢年过节直称不上真正喜庆,大抵是因为人丁稀薄,对比之下,费心粉饰热闹就显得虚假,索性切从简,例行公事地遵照习俗事。
但陆霖出生后,家里四口人竟有幸凑得个三代同堂,可谓天降鸿禧、百福具臻。陆母心里欢悦,说这是子嗣绵延好兆头,不肯再敷衍着过年,凡事都要亲自操办,贴联、鸣锣、击鼓、燃鞭……年年闹到元宵方歇。
除夕夜里摆家宴,肴膳十八品,馔玉炊金、饱食珍馐。
陆霖坐在奶奶膝上,手握把小勺子喝银鱼豆腐羹。陆母慈爱地看着孙子,边为他擦嘴,边为他夹菜,小碗里堆满鲜鱼嫩肉。陆霖吃不掉,撅着小嘴望向陆桓城求救,陆桓城笑笑,递给他个鼓励眼神,继续与二弟陆桓康饮酒聊天。今年生意红火,他有意来年向南边拓展木料商路,便劝说陆桓康暂且搁下功名,试着随他走段商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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