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桓城心生不悦,重重咳声。
阿玄是第三个知道晏琛醒来人,只比他和陆霖晚几个时辰。
那天晌午,父子俩正在庭院里洒扫,狸子和从前样叼着赭色小皮壶,沿墙踩瓦,路飞檐走壁而来,落地时看到竹子,整只猫突然呆住,惊讶地喵声,碧绿眼睛瞪得足有翡翠珠子那大。
短暂怔愣过后,阿玄迆然行至青竹跟前,就地蹲坐,发出串抑扬顿挫喵声。
老实说,尽管这狸子已经改过自新,戴罪立功,陆桓城依然很难不厌恶它。
他梦见晏琛从朦胧月色里走出来,在床边坐下,与他十指交握,说不怨,不恨,们还像从前那样安稳地爱着,心无罅隙。
所以……桓城,所以,不要再有顾忌,和说句话吧。
梦很长,醒时已近天明,窗外正落着场细盐碎雪。白霜凄迷,飞絮濛濛,在空中悄而缓地沉降,染白碧叶朱棂。
条长长黑尾掠过窗前,在素白窗景映衬下显得格外扎眼。
陆桓城眉头皱紧,披上冬袄坐起身。旁边陆霖还在香甜酣睡,小嘴微张着,唇角沾点涎水。他用枕巾为他擦去,掩实被角,轻手轻脚地挪下床,走到西窗前,推开两扇蒙雾琉璃小窗。
,愁得羽毛都快掉光。
苍玉轩床铺依靠东墙而设,正对小轩窗。夜晚入睡时,隔着层青纱床帐,瞧得见摇风倾斜亭亭竹影。
每晚,陆霖洗过小脸蛋,烫过小脚丫,都要先扑进竹子里与晏琛搂搂抱抱,亲够,缠够,道过晚安,才啪嗒啪嗒地跑回来,爬上床榻,扑进陆桓城怀里睡觉。
每当这时,陆桓城就会抱他抱得格外紧。
因为他身上还残余着缕淡淡、属于晏琛味道。
尤其当它接近晏琛时候。
那几乎成种本能戒备和排斥,就像看到豺狼接近幼兔,毒蛇接近幼鼠。
而且,这狸子不光自带凶煞之气,脸皮也奇厚无比。之前它使
迎面吹来阵寒风,夹杂着冰爽雪绒,驱散残余困意。
窸窸窣窣。
有轻微碎雪声。
陆桓城顺着声音看去,发觉阿玄正蹲在雪地里,两只爪子卖力刨着竹根积雪。雪粒向后飞洒,溅得它身背毛都发白,头顶竹叶摇颤,再落层细盐。阿玄满不在乎地用力抖遍毛,把自己重新甩回黑色,两只爪子继续刨雪。
听见推窗声时候,它耳朵轻微动动,却没回头,只懒洋洋地甩尾巴,示意陆桓城它注意到。
这遗失四年味道像簇引子,在入睡前引燃陆桓城苦苦压抑爱与惦念。夜半万籁寂静时,他心口作痛,胸腔生疼,藏在阴影底下双眼睁开,凝望窗外。
片竹影沐月摇曳,旖旎如梦。
阿琛吶。
他温顺、娇俏、美好如霁月与琳琅阿琛,不是向来最依恋他,整日粘着,腻着,刻也舍不得分开?怎有朝日,竟会想要疏远他呢?
半梦半醒之间,陆桓城做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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