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最响声惊雷,炸开在陆桓城耳畔。他瞬间面如灰土,眼眶里悬垂许久泪水终于滑落下来。
这是春末夏初场雨,不似春霖细润,也不似夏雨爽快。它无休无止地下整天,急过,缓过,临到歇止,又聚个更猛浪头扑回来。白亮亮闪电接连劈穿天际,水流哗哗漫过街巷,积没门前台阶。
阆州风雨飘摇,家家户户闭扉关窗,飘盆接漏。城边不结实屋舍倾垮好几间,像条断裂鱼脊骨。
长街昏灰而幽暗,架红漆青帐马车冒雨前行。滚轮浸水,带起涟涟小浪,马蹄踏滑,犹如曳引着千斤重物,不进反退。
陆桓城心有多急,它就走得有多慢。
阿玄失笑,身后长尾绕上手腕,柔软地摆动着:“陆大少爷,你有没有想过,晏琛没断腿,二没断脚,为什整整五天过去,还是走不出红绳障?”
陆桓城木愣地看着阿玄,那狸妖眯起双狡黠眼,唇边漾开抹恶劣笑。
“因为……他真是株成精草木啊。”
耳边忽然嗡声,屏蔽所有声音。
心脏胡乱地跳动,扯断筋,绷断血管,绞出大股淋漓鲜血,灌满胸腔。
陆桓城望着他们,只觉秒也待不下去。
烛影里,双人,个是他愚钝同胞弟弟,个是嗜杀不知悔悟狸妖,他们成双成对,占着陆宅温暖雅房,而他阿琛……却被困在荒郊野外弃院里。
外头疾雨,bao风,电闪雷鸣,那座小院破陋得摇摇欲坠。阿琛从前连独睡都不敢,总要他抱着,哄着,如今个人在黑屋子里睡,会受多大惊吓?
他做什?
他扮演个心狠手辣同谋,亲自把晏琛撵出家门,赶去那样地方,以至恨起阿玄来,也恨得心虚,恨得无力。
车顶盖着层挡雨油布,出门时太匆忙,未及掩紧,经过城门时被呼啸疾风撕作两半,高扬纷飞,猎猎作响。狂
晏琛是株成精草木,而那处院子……没有暖阳,也没有活水。
整整五天。
陆桓城不敢再听,他知道后面必定还跟着更可怕话,将要打碎他仅存点幻想,每个字他都承受不起。他想落荒而逃,假装切还有补救之机,但双脚被牢牢钉住,步也迈不动。
视野里,充满阿玄放肆笑容。
“晏琛是根竹。”那个声音残忍地说,“书房西窗旁,被你亲手挖断根竹。”
陆桓城眼眶发热,快要忍不住落泪。晏琛哀凄惨叫声在耳畔盘桓,直扎心窝,像是染重疾,也像风寒侵体。他得尽快赶过去,把人接回家,十几层锦褥裹着,十几道帷幔护着,请最好大夫日夜照看,从今往后辈子,都捧在手心里疼宠。
——如果来得及。
但还没迈出门槛,他就被阿玄句冰冷话钉住脚步。
“省省吧,晏琛命……已经救不回来。”
陆桓城心中大骇,止步回头,惊惧地盯着阿玄:“你说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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