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竹时,他哪里都好,能入诗,能入画,
他病得形销骨立,渴得唇裂淌血,但凡陆桓城心里还有点点挂念他,亲自进屋瞧过眼,他就不会仍然孤单地躺在这儿,独自承受着病痛折磨。
可陆桓城没有来,直都没有来。
晏琛想,大概是竹子事……终于露馅吧。
他浑浑噩噩地回忆着,追溯到洞房花烛那夜。那夜云雨相缠,快感灭顶,或许就是太舒服,他没能控制好灵力,不经意间掉落好几片叶子,被陆桓城亲眼瞧见,于是,bao露藏匿许久秘密。
所爱非人。
关节酸楚难忍,稍动作,哪怕只是转动脖颈,也能逼人疼出眼泪。
晏琛在疼痛中意识昏眩,维持着个僵硬姿势缩在床角,裹紧褥子瑟瑟发抖。
时光从窗口悄然流走,隐约中有光线亮起,朦胧而模糊,扫过两片紧闭眼皮,又不知不觉地暗沉下去。
晏琛晨昏不辨地躺着,偶尔在煎熬之中睁开双眼。若逢白昼,柔和束熹光会刺痛他眼睛,若逢夜晚,黑魆魆夜幕会笼罩他身体。
这极度渴水身子,没有刻舒服过。
听话,今晚先不闹,明天,明天咱们就生,乖啊……”
再忍晚,只晚就好。
待到明日破晓,陆桓城瞧见他留下绣信,便会接他们回家。到时候,就算笋儿在马车里闹腾起来,等不及进府门就出世,他也受得住痛苦。
可今晚不行。
陆桓城不在身边,他个人……撑不住。
所以就不爱。
从前他以为陆桓城不会在乎,可是人妖殊途,那点渺小情爱,终究不足以让陆桓城把枕畔位置留给根竹,也不足以让他容忍自己孩子是棵笋。
晏琛攥着褥子,身体颤抖,泪珠颗颗从眼角滚下来。
有诗云,露涤铅粉节,风摇青玉枝。依依似君子,无地不相宜。
都是骗子。
……第三天,还是第四天?
他记不清。
晏琛曾有过许多自欺欺人念头,半是不愿信,半是不敢信。它们如此单薄,像无数个戳即破泡沫,拥堵着,争抢着,要替他遮掩那件最惧怕发生事情。可是时光无情,在晨昏交替之间,它们终是个接着个地消弭散去。
陆桓城没来看他。
只这件事,就刀斩断晏琛所有残存念想。
腹内阵阵作痛,比往日还要强烈几分,加上腰胯酸胀,晏琛难受得根本睡不着,只好躺在潮湿褥子里,攥着褥角,惶惶不安地盼着黎明到来。
可陆桓城直没有来。
甚至连晏琛自己,也在灼热昏睡中错过那天黎明。
当晚夜半,他发起高烧。
几日来焦虑与担忧是团解不开心结,又遇山间湿冷、寒风摧残,体温下子窜到极高处。身下铺开满床薪炭,被火折子引燃,熊熊烈火包围着身体反复炙烤,煮沸流经脏腑血液,烧得他前额滚烫,面红汗涌,呼吸间吐出每口气息都异常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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