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回灯火温暖藕花小苑里去。
晏琛扶着院门,轻轻地低头道:“桓城,不依你,不要在这里住,明天就搬走……搬回家里,住自己小院子,才不怕那些臭道士。”
又嘟囔道:“你要是现在回来接,就不生你气。”
……你回来。
说着踮起脚尖,固执地站在门口盼望,仿佛陆桓城已经听见这番话,正愧疚地驾着车马往回赶。
屋外片静谧,没有车轮碾土,没有马蹄疾奔,切都安安静静,山林恍若陷入沉睡,对他默不作声。
他急得不行,心想才分开小会儿,陆桓城定然还没走,还在外头等着他,那门定是给风吹上,赶忙颠颠地追出去,把推开院门。
没有人。
两道新鲜车辙,沿着来时方向蜿蜒远去。门外几尺远地方,孤零零地摆着只食盒——那是留给他晚饭。
晏琛怔住,望向丛林深处,喑哑地小声唤道:“桓城。”
。床上叠着张旧褥子,散发出刺鼻霉味。晏琛想抖开它,没料到泛潮棉絮比铁墩子还要沉,腰上忽地软,险些扑到床上,伤着孩子。
这分明是间人家不要废弃院子,还不如阆州客栈里最便宜下房。这种时候,陆桓城怎还有闲心戏弄他,故意带他来儿消遣?
晏琛咬着手指,抱怨道:“桓城,不喜欢这儿,又脏又冷,怎住人啊……”
身后没有回应。
他匆忙回头,惊讶地发现陆桓城没跟在后面。
等得入夜,几丈之外车辙与小径都消失在视野里,陆桓城还是没有回来。
晏琛失望地垮下肩膀,走过去拎食盒。食盒很沉,他拎不动,只好揭开盖子,端起饭菜回屋里去吃。
除饭菜,食盒里还有满满壶清茶。晏琛尝尝,茶水不知被反复煮开过多少回,点儿灵气也不剩,入口滋味像泥浆,梗在喉咙里,又苦又黏,怎也咽不下去,只能拿来洗手。
口中燥燥,晏琛舔着干枯唇面,
陆桓城。
你最宠,怎能不问喜不喜欢,不给句道别,就把丢在这儿,悄无声息地离开?
不喜欢这个院子,点儿也不喜欢。
天地暗沉,幽深山林里只立着晏琛个人。落日在山肩沉没,枝桠间最后细碎光线也被收走。他守着院门张望很久,院墙轮廓变得不再清晰,消融于夜色之中。破败屋舍本是斑驳浅灰,随着时间流逝,分分浓成深灰,又浓成漆黑影。回头望去,徒剩笔潦草勾痕。
这儿不是他家。
“桓城?”
屋里冷寂无声,只有破窗里不断地灌入嘶嘶冷风。晏琛慌,急着往外跑,刚跑到门口,他看着院门方向,脚步猛地收住,五指松,手中那块鸳鸯喜帕轻飘飘落在地上。
陆桓城不见。
隔着片荒芜菜畦,那两扇腐朽木板门……已经关上。
晏琛扯着嗓子喊几声,惊起飞鸟扑翅,杉叶脱枝,窸窣地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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