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声音冷漠,冰冷有助于表现专业,婊姐先开口说几句客套话,然后拿起腔调,指出第个错误。
“常识错误,说真,两位律师,要笑死。这个合同截止日期填是2020年6月31日,请问你们是谁想出来?”
唐影愣,猛地抬头看看向大王。大王脖子也短,缩在座位上时候只有层层叠叠肚子上个圆鼓鼓脑袋,而此刻,这个脑袋像被闪电击中,僵在原位——
日期,是大王写。
唐影记得她审合同时问过大王,客户有说合同截止日期吗?大王懒洋洋发来句,没事写吧,你关注法律条款就行。
美玲返过去。
想到刘美玲指控,她下自责,脸也来不及洗飞奔到办公室,路上只觉得心慌地害怕,胡思乱想通:是自己昨天太晚不够认真导致太多错误?客户不满意会不会告诉老板?凭借私交婊姐有没有可能原谅自己?
她开和婊姐微信对话框,半天不知道该不该开口。犹豫半天打个“嗨,宝贝。”
对方没理。
心更凉。
大王此刻表情变幻莫测,甚至求助地看眼唐影,期待她能不能拥有足够觉悟帮自己背锅。
可惜唐影只是沉静地坐在位置上,平静地看向自己。
大王只好硬着头皮,撒娇为敬,“哎呀,不好意思啊,只记得刘老师你之前说是6月最后天不小心写岔写成31号哈哈哈,6月哪有31天哈哈哈哈哈。”
只有她在
半个小时后与大王在会议室坐定,大王焦躁到开始抖腿,个矮又胖,两腿快速耸动,像两个不安马达,哒哒哒制造低气压,两人静默,开着电脑等婊姐上线。
大王耐性差,再次将婊姐那封邮件翻出来,不住念叨:“搞什嘛,逻辑性错误、常识性错误,天,昨晚事情太多,没认真帮你看条款,前面内容就随便看就过,以为你肯定不会犯低级错误,结果多久?啊?工作多久?还这样?”她又读婊姐邮件,看到最后句话更气:“第八条第五款‘分成’条款?啊?那条都帮你重写你知道吗?当时看就觉得有问题,结果都帮你重写,怎还挽救不?啊?”
“啊”字像是颗子弹,被大王用舌头发射,字字千钧,打在唐影脸颊上,灼烧出片通红。
她已经愧疚到把头低到尘埃里。目光越过桌沿,垂落在刷卡新买来鞋子上:羊皮底,娇嫩到不能踩水,还好北京雨水少,否则她曾下决心,遇到雨地,是必然要脱鞋子光脚涉过去。可现在她突然发现,连她本人并没有比鞋子耐用多少,甚至更加虚弱,虚弱到封来自客户不满邮件就能让自己手脚冰凉,她是高级而又廉价劳动力,她把自己当人,但在CBD写字楼里,更多时候她被当作个工具,是时代与社会默许,千万个运转着小小齿轮之。昂贵又廉价劳动力。
这胡思乱想半天,婊姐终于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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