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时,镜中那个人,又恢复他熟悉面孔。
阮阮听到浴室里传来水流声,她望眼紧闭浴室门,朦胧灯光里,可以看见他正在脱衣服动作,她心漏跳拍,赶紧转过头,抓起桌子上座机给风菱拨电话。
已经十二点多,但她知道,夜猫子风菱定没有睡。
“见到他吧?”风菱声音有点疲惫地传来。
阮阮说:“叮当,就知道是你告诉他在这里。”
着骂名,也要生下这个不被傅家承认孩子。在傅西洲十四岁那年,她精神失常住进精神病院,后来又转入疗养院。阮阮只见过她次,在他们婚礼确定下来第二天,他带她去疗养院探望。见到她第眼,阮阮非常惊讶,怎形容呢?她从未见过那美丽女人,应该有五十岁吧,可她五官真很美,但脸色苍白得吓人,眼神空洞,无生气,宛如个没有灵魂漂亮木偶。在他们婚礼前夕,她曾问过他:“你母亲会来吗?”见他脸色微变,她才意识到自己大概问错。在这样个公共场合,傅家大大小小亲朋好友全部出席,但唯独,不会有他母亲位置。
见他不语,阮阮心下凛,慌乱抓住他手:“你妈妈情况到底怎样啊?”
明明隔着厚厚衣服,他却觉得手臂上她手心温度简直灼人,他不着痕迹地拨开她手,轻轻说:“已经脱离危险。”
她狠狠舒口气,又蹙眉:“这个时候,你怎能不陪在她身边呢?她才是最需要你。”
所有难过、委屈与忐忑,这刻统统烟消云散,而后化成对他母亲担忧。
“不用感谢,如你所愿而已。”
阮阮想起在机场时,风菱忽然叫住她问那句话。原来如此!她咬住唇,心里又软又酸:“以为你会阻止继续这桩婚姻。”
风菱说:“如果换作是自己,肯定不会再继续。可是,软软,你第次这疯狂
傅西洲望着她神色里真真切切担忧,心里五味杂陈,他心烦意乱地站起来,收拾桌子上冰毛巾,抛下句“她最不想见到人就是”,然后走进浴室。
阮阮望着他背影,想说什,终究作罢。她知道,他母亲,直是他心里禁忌。
傅西洲站在镜子前,拧开水龙头,哗啦啦水流声好像能掩盖所有慌张,是,他慌张。他望着镜中自己,这刻,里面那个慌张与心有不忍男人,是那陌生。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这多年来,以为颗心早就在宛如战场傅家练就得百毒不侵,坚硬如铁。可看到那张那相信他脸,他竟然觉得自己很残忍,心里升起从未有过负罪感。大概是,她实在太单纯太傻吧。她不是他所熟悉那个冷漠、残忍、嗜血世界里人。
可是,这切,都是她期盼,不是吗?是她执意要闯进他世界来,他拒绝过,推开过,警告过,是她不听。
他捧起冷水,狠狠地拍拍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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