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那个护理员路走着,气得直打抖。那个人瞅着说:“今天早晨从五点钟起,个手术接着个手术——简直发疯,告诉你,光是今天,已经死十六个——你们那位是第十七个。总共大概要有二十个咧——”
头晕脑涨,忽然觉得什事情都不能做。再也不想吵骂,那是毫无意义,真想头栽倒,永远爬不起来。
们站在克默里希床边。他已经死。那张脸仍然湿漉漉,淌着泪水。他眼睛半睁着,颜色黄蜡蜡,像是用旧角质纽扣。
那护理员往腰肋碰下。“你打算把他东西给带走吗?”
点点头。
挽住他肩头,把脸贴到他脸上,“你现在要睡会儿吗?”
他没有回答。眼泪从他腮帮上滚下来。原想把他泪水抹掉,可是手绢太脏。
小时过去。紧张地坐着,仔细瞅着他每个动作,生怕他也许要说什话。万他开口,喊叫起来,该怎办呢?可是他只是在哭泣,头转到边。他没有提起他母亲,或者他兄弟姐妹,他什也没说,这切都已经落到他后面去。他现在只有孤零零个人,只有他那十九岁小小生命,他哭泣,因为这个生命就要离开他。
这是所看到最令人不安、最使人难受次离别,虽然蒂德耶恩情况也样糟,他喊着他母亲,他是个跟熊样结实家伙,双疯狂眼睛里流露出惊慌失措神情,拿着柄刺刀,不让医生走近他床前,直到他颓然倒下去为止。
忽然间,克默里希呻吟起来,喉咙里开始发出种咯咯响声。
他接着又说:“们得马上把他搬走,们需要这张床。外面,他们都还躺在地板上呢。”
把克默里希东西收拾好,将他士兵证章解下来。护理员问起他薪资簿在哪儿。说很可能在军营办公室里,说罢就走出来。在背后,他们早已把弗兰茨放在张帐篷布上。
走到门外,感觉到黑暗和晚风拯救。尽可能深深呼吸着,觉得微风吹在脸上,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既温暖又柔和。姑娘、繁花盛放草地、白云,这些思绪忽然飞进头脑里。那双穿着长筒靴脚开始向前移动,加快步子,奔跑起来。士兵们从身边走过,只听见他们谈话声,却不清楚他们在谈论些什。大地涌起股力量,穿过
骨碌跳起身,磕磕绊绊地奔到外面。“医生在哪儿?医生在哪儿?”
看见身白色罩衫,便把把他抓住。“快来,弗兰茨·克默里希快要死。”
他挣脱身子,问个站在旁边医院护理员:“哪个?”
他说:“二十六号病床,条大腿给截掉。”
他呵斥道:“这怎知道啊,今天已经截掉五条腿!”他把推开,对那个医院护理员说:“你去照料下吧。”便溜烟跑到手术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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