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够不着地方。
有时苏昂感到内疚——是她偏执令他失去耐心,也令他们关系变得尴尬而疲惫,而她不仅没有做出和解努力,还偏偏选择离开他这久,甚至宁可独自在异乡小城里游荡等待。选择离开人永远是错,因为另个被迫接受人将获得全部同情。有时她又觉得自己离开是对——他自由,终于可以独处,无须继续背负个丧心病狂妻子。
下午待在客栈里看书,不知不觉睡着又忽然醒来时候,会有很长时间恍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不知道自己在人生哪个阶段。看着阳光透过窗户斜照进房间,白色纱帘随风飘动,在墙上留下片波动阴影,她会下意识地去寻找平川沉睡身影,以为他们还在伦敦,在某个熬夜后觉睡到下午星期天。她记得他会在半睡半醒中伸手来找她手,他手指在她手指之间滑动。她记得他后脑勺上那小簇永不屈服头发——她甚至能“看”到那簇头发具体位置,就好像它其实是她头发,仿佛他身上某部分其实属于她。她想起那些被闹钟叫醒清晨,两人牙都没刷就能给彼此个吻。她想起加完班回家深夜,知道有人在地铁站等你,那是种何等安心依赖。她想起他们蜜月旅行,在意大利三十年来最热夏天。就像部浪漫爱情片中坠入爱河蒙太奇,每个镜头里他们都牵着手。他是左撇子,于是他们就连吃饭时都牵着手。他们在自己和世界之间画个圈。他们发明自己语言。他们在罗马被偷钱包,在庞贝遗址晒破皮,在那不勒斯吃油腻而美味比萨,在托斯卡纳喝太多酒。在威尼斯,每个倒影里都是他们幸福。整座城市充满幸福倒影。
而幸福确如水中倒影,碰就碎,转瞬即逝。当她在电话里沉默,梳理着脑子里恨不能对他说话,却担心开口就会彻底失控时候,自己都很难相信电话线另端是个她曾以高昂激情深深爱过人。两个曾经那相爱人怎可能如此小心翼翼呢?他们曾结为体共同对抗世界,如今却仿佛相隔片巨大虚空——每次跪坐在佛前祈祷时,她想象它是宇宙中个婴儿形状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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