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各有长短,各有发展空间,不必急着正名,最重要是先按照各自思路做起来。当前虽然有种“历史社会学热”,但如果只有趋势勾勒和方法争辩,而没有扎实研究尤其是厚重专著面世,那这种热潮就只是种虚热和口水战,既不可能持久,也留不下真正学术成果。这两种思路即使现在还做不到和衷共济或取长补短,但也应该在“各美其美”基础上慢慢找到通向“美美与共”道路。当初孙立平和张静围绕“过程—事件分析”所展开争论就是个良好示范。
“追根溯源事件社会学”研究风格从表面上看与实证史学比较相似,因为它强调从细节着手,紧紧扣住时间、空间、事件、人物和话语来展开叙事,然而,它选择研究对象往往是别具格,它提问方式常常是追根溯源,它与完全从史料出发、旨在探求历史真相实证史学有着诸多差异。而反过来看,这种研究风格表面上与结构性分析、总体性分析、长时段分析和机制性分析相隔甚远,然而,它在“耐心、细致、灰暗文献工作”中却贯穿着种结构性关怀,它是把结构性关怀压缩到、加载到关键事件史分析中。
无论是结构性取向历史社会学,还是本文所倡导“追根溯源事件社会学”,在其研究旨趣上都有别于实证史学。然而,并不赞同固守社会学与历史学界限,反复纠结于两者差别,唯恐社会学被历史学侵蚀地盘。这其实是学科不自信表现。格兰诺维特所开创“新经济社会学”给们提供个启示是:“新经济社会学”不是要去研究经济学所不研究东西,而是要用社会学独特问题意识及方法直接进入经济学研究核心领域——企业和市场(参见斯威德伯格2003)。时间性叙事确是历史学根基。们不是要回避这个东西,而恰恰是要用社会学独特问题意识和眼光写出属于社会学风格事件史。当然,要真正做到这点,就需要们不避异常艰苦历史文献工作。社会学与历史学分家已久,要个长期浸润在社会学思维中学者转而面对浩如烟海史料,确有望洋兴叹、无从下手之感,甚至会怀疑自己是在弃长就短。但是,若要在“追根溯源事件社会学”取得创造性成就,就必须有胆量挑战自己,有勇气突破学科界限,有耐心埋首于谱系学意义上文献工作。既然选择这样方向,就必须担当这样艰巨。韦伯曾经赋予“命运”这个概念在他社会学思想中特殊意味(参见Turner1981)。想,以时间性见长历史社会学也堪称“命运社会学”吧!
【参考文献】
[法]费尔南·布罗代尔著,刘北成等译,2008,《论历史》,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陈寅恪著,2015a,《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唐代政治史述论稿》,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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