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层总是卖中老年服饰,再往上,五层六层都是吃饭看电影地方。中老年这层,不知怎回事,总有点萧条。大多数模特就个腔子,没头没胳膊,底下根稻草人似铁杆。好不容易有几个带四肢,摆姿势又僵得像广告里表演骨质疏松老人。衣裤颜色律沉甸甸,浓得透不过气,紫是大牡丹花紫,是高锰酸钾溶液紫,粉是加深再加深桃花粉,是那种老式被罩窗帘笨粉。还有黑底子上塞满当当红花图案,像身黑米红枣粥。衣服设计也敷衍得很,几乎等于没设计,衣裤律没腰没臀,没男没女,上衣胯骨处缝两个四方大口袋,怕人不注意,还在口袋标上菱形绣花。又为显得隆重,显得有身份,镶假毛领子,假碎钻拼出大花大朵大凤凰,缝在肩上、手肘上、胸口和腰间。
巫童每次走过商场里这层,都觉得难受。衣服架子上密密溜,露出肩头袖子细条,规规矩矩,挤着挨
动衣,人永远不多,有种操场式简洁空旷。运动服店墙上大幅广告摄影,冠军们露出好看皮肉、肌腱,浑身是膨起肌块投下阴影,还有些男女演员,看就不懂运动,是在“演”运动,也混迹其中,紧绷俏脸。马闯第次送巫童东西,就是双运动鞋。
他们相识于次城市马拉松。巫童跑大概半小时路程,到达处僻静路段,前面人慢下脚步,停住,弯下腰,她路过那个佝着后背,本来都跑出去好几米,又回来,原地颠着步子,嘿,你没事吧?
只见那人抬起张发青苦脸。她凑近步,他却摇手示意不要靠前,巫童问,怎?那人鼓鼓嘴,张口,哇地吐出来,噼里啪啦如倒水,巫童白鞋成泼溅花色。
马拉松是不跑,路过果蔬店,巫童进去买串香蕉。他们找家咖啡馆坐下,半根香蕉配热咖啡服下,那人脸上恢复人色。巫童说,你没怎练过吧?这样太危险,真,跑步很容易死人,每年马拉松都会有人猝死,平均五万参赛者里就有人死亡。
那人说,是跟人打赌……其实练个多月,水平没这差,坏在今早不该喝豆浆。
他们交换名字。他说,你名字真有意思,女巫巫,这姓少见。巫童说,你名字才有意思,马进扇门,什门?
马闯说,窄门。
是这句答话,让巫童愿意跟他交换微信。第二次见面,马闯带来双新跑鞋,胭脂粉和灰紫拼色,鞋帮上缝着珊瑚色对钩,不像鞋,像花色礼品纸包裹个东西。巫童端着鞋,手势好像端个古董盘子。她假装欣赏阵,说赞美,又说感谢。她不爱花哨东西,但她喜欢这上面看得出心思。
他说,号是估,你试试,不合适去换。
巫童伸手到鞋膛里,把填空报纸团拿出来,那报纸异常沉重,还硬硬。打开,里面是个水晶球,球里封着朵玫瑰花。他莞尔笑,水晶球,送给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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