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清就随便答应?那说“把你卖好不好”,你也说好?
把卖?这个岁数,领养家庭可不太好找,人贩子买就折手里。
不卖给人贩子,卖给“书院”,你爱看书,肯定能混成柳如是、董小宛。
巫童笑笑,没接话。马闯说,算,自己去买。你回去看书吧。
陪你去,陪你去。
轮手,所有人都胡乱笑着,像发名片似朝各个方向散发笑意,每张脸上都回荡着别人笑回声。司仪走上最前方舞台,拍着手说,二位新人请过来,咱们抓点紧,今天要练东西太多,穿着婚纱怎走,怎转身,新郎怎掀头纱,快!
两条胳膊左右搂住他肩膀,把他揽到人群中,他们走到舞台最前方座位坐下,充任观众,女人们夹在其中,以清脆笑作点缀,像牛排盘子边上西蓝花、胡萝卜片。
巫童往后退,走到最远张圆桌边,坐下来,双肘支桌,假装感兴趣地张望阵,嘴角用力,像两枚图钉似,把笑固定在嘴上。她这样坚持摆会儿姿势。音效师试播音乐,厅里响起瓦格纳《婚礼合唱》,女助手给那两人讲解路线。宴会厅没窗户,看不到。巫童从包里掏出电子书,把大腿上桌布推推,打开书。她临行时选这本书叫《进入空气稀薄地带》,讲九九六年珠穆朗玛峰上场九人遇难山难,“空气稀薄地带”即指珠峰。
有人走过来,巫童拉起桌布,盖住腿上书,抬头微笑。那女人也朝她笑,坐在她身边。看她笑容里欣慰和坐下姿势,会认为她是亲手栽下婚事树苗人,现在可以在果树下坐着歇歇。她说,真不容易,哦?是老刘他们班长。当时他们宿舍四个人,老刘跟马闯关系最好,们开玩笑说:老刘要对人家马闯负责!现在总算他俩都有终身负责人……巫童继续微笑,她发现笑已经严重通胀,无法表意。
彩排结束后,人们起吃“待客宴”,由新人父母做东。下楼时马闯说,得去买双袜子。巫童说,你不是带袜子吗?他显出心烦意乱神情。早晨跟你说呀,只带双蓝袜子,双红波点袜子,没带黑袜子。
没事,你回去看书吧。黑袜子又不用挑。
陪你去。记得酒店对面有个挺大商场,就去那儿买,行不行?
行。
他们在住酒店门口下出租车,过马路。这个商场,跟别城市无数商场样,是个镶玻璃大水泥盒子,二层外墙悬挂几张著名好看面孔。商场门,是有三个出入口玻璃门,在门口已经
定要黑袜子?
搭配身黑西服,坐下,裤腿底下露出波点袜子?像话吗?
有什像话不像话?像谁话?你要问话,觉得没什。喜欢你波点袜子。
嘿,早晨跟你说“晚上陪买双袜子好不好”,你还答应,说“好”。
是不是在卫生间?……想起来,当时正刷牙,电动牙刷嗡嗡,没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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