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觉得切都是常理。但她无法强迫自己感到正常。唉,没有什可羞!所有人都是这样过来……不,不是。吃饭中间,胸口薄衣忽然湿润,人人注目这不正常;袒开衣襟哺乳时,人人都能推门而入也不正常;人们公然讨论、询问、担忧她伤口等私密部分健康也不正常。
她直不能忘记羞耻,乳母这个新身份褫夺言说羞耻资格,两种情绪像抢着结账人样激烈地推来推去,
她们在如何吃、吃什、尿布与纸尿裤使用比例等切事情上拌嘴,像故意别苗头女中学生样,兴致勃勃地争辩,努力说服对方,证明自己正确。她躺在薄被底下,听人们焕发声音,落着泪。
他总是回来得很晚,她只能得到他歉意吻和迅速入睡背影。哺乳后,有时她走眠,困得睡不着。母亲们扯着不同口音鼻鼾。她悄悄起床,去他房间,推门进去,拖着臃肿身体上床,掀开被子,在他背后躺下,卧在他睡热褥单上,让表皮吸收他散发出温度。她比任何时候都需要这种男人气息和温度,气息像是无形丝线,吸在她身上,将她暂时拔离脚下泥沼。
他几乎不醒,醒点,也只是潦草地回身拍拍她,再转身睡去。台灯光也弄不醒他,他为什这累?比她还累样子。她不知道为什,眼泪又要落下来。那面淡赭色阔长脊背分明还是原样,只是从前身体语言都哑然。
她蘸着眼泪,画在他后背上,最微弱种谴责举动。以前他们坐冬天公交车,车窗上尽是雾气,她在雾气上画他简笔画脸谱,双眼皮、直鼻梁、薄嘴唇,再画个心形装起来,自觉很罗曼蒂克地向他笑。他小声说,你知道那些雾是什?是车里这些人鼻子嘴巴里呼出气,亦即你手上现在都是他们唾液。她做欲呕状,举手要把手指往他衣服上揩……
这时她把泪星子抹到他起伏脊椎骨上,心中说,你知道这些是什?是埋怨你话。埋怨话,说就是怨妇,嘴脸难看,所以不能说出来,只能哭出来。哭亦不能有声,有声又成哭诉。
她就这样无人知晓地吞声,直到下次威严婴啼把她唤回去。
安静点吧,安静点!在床前蹲下,想捂住那个播放噪音洞。她朝没办法地笑笑,把婴儿抱起来,握着乳房,搭在他嘴边。他面无表情地接受,像个没心肝小,bao君。
她继续呆滞地无声哭下去,似乎并不为什地泪如雨下。眼泪往下掉,掉在他面颊上。他睁睁眼,又冷漠地闭上,样子奇像他父亲。将来如果他能记得,他会记得人生里第场雨是热。她用手指把那热盐水引到他唇角,让他和着乳汁吞下去。就在这刻,她决定给他取名“盐”。
胶质而透明宁静包裹她,从四面八方困住她,她端坐在整块宁静里,像果冻中央粒蒟蒻丁。
真正雨点在外面唰唰打下来,整块宁静很快就浸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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