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挽到膝盖处,光着脚,昂着头,踏着海水往前走,走向更远处直立山崖,长发在她脑后像面旗。
栗栗曾无比迷恋那张图,迷恋它用肤浅手法所象征、鼓励东西。
她以为自己会变成那样女人。那个女人跟现在这个陶梨栗完全不同,具有完全不同胸襟和情愫。她应该更自由,生活更曲折,更有意趣,有更多值得回味褶皱,更多可作为勋章疤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早早就丧失变化机会,光滑,苍白……
人生中总有那刻,你会对已经拥有切陡生厌倦,像冬天赖在热被窝里赖得太久,那过于符合心意绵软和舒适终于变得乏味,房间里充满你自己气息,皮肤里、头发里油脂味,夜间呼吸出口腔气息,甚至昏睡中放出屁味道。它们全都在,因为睡前你紧闭门窗,像存钱样把这些热气留住,积蓄在起。然而这时,你看着玻璃窗上模糊蒸汽,股难以解释忧烦袭上心头,外面寒风刮擦枯枝声音都变得爽利诱人,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跳出去,赤裸身子冲到外面,甩开双腿用最快速度奔跑,远远离开那些熟悉、陈腐东西,越远越好。
这时她想起老王,永远喝温开水、穿黑色长筒棉袜老王,他好像是作为眼前图景反面被拎出来,她忍不住晃脑袋,想把关于他画面从脑中摇掉。太残忍,他怎能跟这阴郁海,以及十几米外那个古怪摄影师相比?就像两张图,前者是拿手机往路边站随便拍拍,后者是用好器材精心构图创作出来……她向用触觉嗅觉去体会爱情和婚姻。现在她猛地感觉那是种灰烬似温暖:作为燃料木柴燃尽,火熄灭,但灰烬内部还能暖上很久,冬天有些流浪汉就睡在火灭之后灰堆里,整个人陷进去,只要借那团暖意入睡,就能从此沉沉睡下去,灰烬冷也不要紧,不会察觉,也不会醒来……
眼眶烫得发疼,栗栗知道眼里堆满泪水。人把生命耗尽,应该是为些值得东西,些美妙东西。
她带着迫切愿望转过身,看着那个长辫垂在脊背上男人背影,心头想法无比明晰,那就是,紧紧地搂住他。
她向他走过去时,想要预先看到些东西。人们总会这样:当他为个女人心动,他能瞬间想象出两人拍婚纱照样子,以及孩子五官,两个孩子,个像妈个像爸。可这次栗栗看不到那远,她只“看到”自己抱住他样子。
第五岳单膝跪在沙子里,佝着背,摄影包顶在背上,他双手握着相机对准样东西,正在调焦。她在不远不近地方停下,怕挡光。那是串钥匙,个钥匙圈上穿着四五根钥匙,钥匙圆头挨在起,脚尖朝几个方向伸出去,还有把微型指甲刀,个箭头射入心脏样式钥匙扣,都已锈蚀得仅能辨认形状。
海浪扑过来,打在他小腿上。他头往前探,衬衣领子上露出截脖颈。那截脖子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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