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离开学校,惠才就觉得自己像水上浮萍,漂来荡去,过着不牢靠生活。但她没有绝望,她还有追求,还有信念,那就是读书和找工作。为追求知识,为追求个立身之地,她愿意不顾切地咬紧牙关苦干。
而现在孩子来,念书、前程这些都与她无缘。她还这年轻,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三四岁,不久以后却要挺着个大肚子出现在人前。
惠才觉得怀孕真是丢人不过事,她不好意思跟任何人讲,连吕都没告诉。
天傍晚,惠才去罗篾匠家串门,他们家人正在吃晚饭。
饭桌上有大钵豆腐汤,上面撒些葱花,还有碗辣椒炒小虾。小虾是自己在田里捞,绿绿青椒和红红小虾配起来很是好看。两个菜都非常诱人,家人吃得有滋有味:豆腐汤喝得哧溜哧溜响,辣椒吃得头上直冒热气,球球更是辣得龇牙咧嘴,舌头伸出来半天都缩不进去。
惠才搬进垦殖场栋二层小楼,住在二楼挨着楼梯口间房里。
大队干部属于有编制国家干部,他们都有自己办公室,但中队会计是没有。队里给惠才配张书桌、个算盘和些账本,她就在自己屋里算账。此外,她每天还要给中队职工记工分,按工分发工资。
惠才隔壁住着罗篾匠家,篾匠老婆姓陈,还有个七岁女儿球球。再过去户是个四十多岁单身汉,黑黑胖胖,长着对小眼睛,成天笑嘻嘻。
由于要替全中队人记工分,惠才屋里总是人来人往,晚上也有人来。吕回家时,只要看到房里有人,转身就走。
罗篾匠见过几次,就问惠才:“你那位是家还是野,怎见人就走?”
惠才对那钵豆腐情有独钟,双眼直勾勾看着,暗暗地咽着口水。那贪婪眼神被老陈瞅见,她连忙说:“你也尝尝做豆腐吧,味道不错。”惠才赶紧推辞:“不要不要,你们吃,该回去。”
惠才逃也似跑回家。到晚上,她辗转难眠,肚里好似长馋虫,特别想吃口豆腐。那碗放葱花豆腐在眼前晃来晃去,使她无法入睡。她想,为吃到豆腐,这次非求吕不可,等他回来
惠才说:“他就是这样个人,怕见生人。熟就好。”
有次吕回来,惠才便说:“好不容易回来次,来回也有十里路,你不要看到屋里有人就走,好像见不得人样。别人都问这老公是家还是野。晚上要帮人家记工分,屋里总会有人。你可以坐在旁边和人家讲讲话,慢慢不就熟悉嘛,他们都是些非常好人。”
这说过之后,吕好些,但依然木讷寡言,跟人没什话说。
不久,惠才发现自己怀孕。
这是个晴天霹雳,它砸碎惠才残存读书念想。求学梦虽然越来越渺茫,但小家伙来临算是彻底宣告终结。怎可能拖着孩子去念书呢?有孩子,她从此就算是捆在这个点也不像家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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