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小象办公室时候,她正挣扎着从行军床上爬起来,毯子还保留着半个人形状,她嫌碍事地把头发全部绑在头顶,戴着眼镜,套头衫从领口到胸口都是脏,像是已经在办公室里住很久。从没见过比小象和她同事更疯狂更热爱工作人,他们办公室二十四小时都在运作,备着折叠躺椅、睡袋和各种生活必需品,如同夏令营地。
时间还早,小象让稍等片刻,她要把手里校对稿看完。她二十世纪浪潮项目还在继续,关于和群青采访文章让她在报社获得年度奖励,也获得更多支持和自主权,包括可以调用摄影记者。这段时间她都在追踪个本地乐队,因此也跟着她看好几场演出。乐队还在自塑性和调整阶段,整体气质摇摆不定,既愤怒炽热,又柔软放浪。成员数目也说不好,少时候两个,多时候五六
。”群青回答。
“直在想拿货事情。”
“你怎想,觉得你要是实在不同意——”
“不是这样,可以都拿下来。但是想想去年这个时候。”
“们像野狗样从个仓库到下个仓库。”
“就问你,你没担心过眼下切都会消失吗?”问他。
“当然都会消失啊,不然呢,建成座纪念碑吗?”群青头也不回地回答。
晚上们勉强找到间没有打烊饭馆,喝不少白酒,出来时候已经是漫天,bao雪,从没见过这样风景,被强烈震慑,想着纪念碑事情,又个人在无序混乱大寂静中走很久,才愿意回头。两天以后雪彻底停,空气清澈寒冷,高速公路重新开放。们清理车身积雪,用热水浇灌冻住雨刷,离开泰安之前先去那间工厂,路沉默,交付全款订金,拿下整个厂里货,然后联系老谢,向他临时租用在虹口仓库。
回程途中,高速公路积雪已经被清理,堆在护栏两侧,冻成连绵灰色冰原。路上看到好几起事故,追尾,侧翻,调个头撞进护栏,司机们缩着脖子站在外面积雪里等待救援。们像极地中破冰船,筋疲力尽地龟速行驶,精神紧张到不敢打开收音机。直到驶出积雪区域,风景瞬间开阔,两旁是冬天山和冻住湖。们车虽然无法制冷,却能放出十足暖气,群青突然精神起来,脚油门踩到底,们似乎在重力加速度中穿越到虫洞另外侧,周围都是飞艇残骸。
回到上海,圣诞节已经结束,于是和小象说好起跨年。市区交通从下午起便瘫痪,所有人都想在这天终结旧事物,也样。从个地方缓慢地移动到下个地方,经过高架、隧道和桥,电台里播放着冬季热门金曲,主持人不断接听打进来热线电话,互相高高兴兴地说着美好愿望。马路上年轻人都精心打扮过,穿着靴子,戴着贝雷帽,去和喜欢人见面。心里也不免流动着极为温柔物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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