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郊区公寓,夜里下班回来姑娘们,时尚装扮,冷漠表情,以及她们从身边经过时那挥之不去体香。
不知道从什时候开始,王能好厌恶眼下熟人社会,或许从他年轻时次次相亲失败,被周围人冷嘲热讽时就埋下,当时总觉得自己还年轻,有机会出人头地,还可以证明自己。四十岁以后,家乡留给他机会确实没多少。他尽管还照常和见到人攀谈,多半是受性格驱使。越熟悉人,知根知底,越不把你当回事。王能好用四十多年时间,透支自己价值,不会再有任何起色,每个人都可以对他指点和说教。依照他二十多天打工经验,城市里生活就显得简单多,似乎就是剩下钱。钱能解决任何问题。冷漠也并不是件坏事,没人关心,保持距离,恰好可以维系自己那点可怜自尊。
接近墓地,王能好心中涌出阵酸楚,为老三,更是为自己,自己还能活多少年,过去四十多年晃而过,又有几刻是为自己,又都留下些什?王村墓地南北东三面被工厂围住,大小不上百坟包中站着几个人影。那些坟包中,有祖父母。今天家族中又多个新鲜坟包,此后上坟,要多备点香纸和菜肴,再添副碗筷。
和有些坟前立着墓碑不同,王能好祖父母坟,只是个坟包。不立碑,是不知道要写什,向上追溯,都已不可考。六十多年过去,祖父母骨殖和棺材早已和土地融为体。九四五年,抗战结束,祖父被国民党抓壮丁。王能好零星听父亲说过,祖父脚力好,推着三轮车,口气能走三四十里。他跟着部队,从河北撤到山东。孟良崮战役,他推着小车往前线运粮食。场仗下来,死死,逃逃。祖父归解放军,继续运粮食。战线南移,从益都(今青州)装上粮食,路走到枣庄。运粮队伍中,他和个老头投脾气,跟着他回到王村安家落户。后和外地逃荒来祖母成家,陆续生两个儿子。祖母是小脚,连只鸡都追不上。王父向后代讲述时,记忆到此为止。后来,他成孤儿。对于父母死,他只知道,都是生病死,前后不到半年。后来王父进钢厂,每看到鼓风机会想起家里那只破旧风箱,这是父母留给他唯物件。从前灶台烧水,王能好推拉风箱,沉闷呼啸声,传到王父耳朵里,他脑海中浮现出自己父亲推着三轮车,在被炮火席卷广袤土地上前行,前后无人,形单影只。
王母是本镇辛留村人,父亲是个读书人,民国时在益都当文书,回来后当过段时间教书先生。王能好在辛留村长大,他是这辈第个孩子。当时姥爷身体还算硬朗,记忆中农忙之外就是写点字读会书。后来老二老三陆续出生,王母要去生产队挣工分,没空照看孩子,三个儿子扔在娘家长大。王家兄弟三个,都没怎读过书,老大和老二小学没念完,算是半文盲。学历最高是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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