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赐福山（12 / 21）

为显示干劲足、不怕冷，满宝生派两个人站在路上，发现检查团影子，就赶紧叫大家脱掉褂子、打上赤膊。女穿件洗得稀薄汗衫，担着泥巴路快跑，两个奶子吊在胸前，就像藏着两只蹦跳兔子。

为抵卸严寒，大家不要命地干。坚持两个多小时后，检查团同志终于走。

十二

“大人望栽田，细人望过年。”之骅只能算个半大人，还是想过年。到时，秋园会想方设法煮餐白米饭吃，要是能吃上肉就更好，还能耍几天。只是之骅已经不好意思在三十晚上和细伢子们唱着“三十夜里火，元霄夜里灯”歌谣，挨家挨户去送恭喜，讨回豆子、薯片、花生、糖粒子之类吃食。

过年，之骅加入共青团。队上成立突击队，之骅又参加突击队。

觉得硬是有，就看到。堂客生老三时，个通宵冇困觉。第二天下午，堂客说，‘看你实在想困，到隔壁房里去躺下吧，有事叫你。’跨过门槛到隔壁房里，坐到床边眯下眼睛，迷迷糊糊好像看到少川堂客手里提个红布袋经过面前，对龇牙咧嘴地笑，就进堂客房间。就在这时，堂客大叫声，个激灵，觉得不对头，少川堂客上半年生毛毛就生死。吓得步跳进房里，还是晚，堂客已经死。”

根华绘声绘色地讲着，听得人毛骨悚然。大雨变成淅淅沥沥小雨，鬼故事让本就有些寂寂茅棚显得鬼气森森。大家都拿眼睛往后看，生怕有什鬼魅附在身上。

突然，有人尖叫声：“看，讲鬼鬼就来！”

大家看，原来是满宝生正从远处向茅棚走来。呼啦声，大家冲出茅棚，冲向雨中红薯地。

水库开工那天，锣鼓喧天。山坡上插着红旗，竖着块块标语牌，上头写着“战天斗地，改造自然；不怕苦，二不怕死；鼓足干劲，力争上游”等口号。

满宝生要求突击队员走在群众前面，起

红旗在寒风中发出噼啪噼啪响声。满宝生手拿喇叭筒，在工地上巡视，喇叭里不断传出表扬这个、批评那个声音。好多人肩头磨破皮、渗出血，扁担上肩，人就哆嗦。挖土人站在冰碴子里冻得直打战。

饭送到工地来吃，是每人每顿不到三两米革新饭[18]。几天下来，大家饿得前胸贴后背，怎鼓足干劲都无济于事。

之骅和兵桃是老搭档：兵桃担泥巴，之骅上泥巴。黄泥巴粘在锄头上，要费好大力气才能弄下来。畚箕是满地乱丢，为让兵桃轻松些，之骅每次都有意拣烂畚箕上泥巴。兵桃边跑，泥巴边从烂洞里往下漏，还没跑到工地，泥巴差不多就漏光。

不久，上面来人检查修水库进度。

天上飘着毛毛雪，大家站在齐小腿肚泥巴里。寒风呼呼吹过，挖土、担土、打夯全被吹得不成人形，头发乱七八糟，脸冻成灰白色，嘴巴哆嗦得连句话都讲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