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寒假,地里菜吃光,家里好几天都揭不开锅。看着两个饿极弟弟,之骅又跑十二里路,找到黎老师,拿回那块钱,用它买几斤米回家。
完小毕业后,之骅依依不舍地离开学校。
七
搬到黄泥冲不久,满娭毑替她大崽富平讨个堂客。
那是农历十月,天气出奇地冷。连下几天冷雨,好容易天晴,太阳终于从云层里拼命地钻出来,大地顿时亮堂起来。
地。
爬到山腰,之骅整个人虚汗淋漓,肚子饿得阵阵痉挛,简直寸步难行,只好蜷缩着身子躺在路边草地上。天气真好,太阳暖和和地照在身上,空气甜丝丝,微风轻轻从身边吹过。
之骅迷迷糊糊、似睡非睡,有个声音在耳边不断重复着:“要死,要死,真要死!”那声音似乎来自另个世界。
忽然听到有人叫她名字,很真切、很清楚。之骅激灵,睁开眼睛。只见黎老师站在旁,正担忧地俯视着她。她本想给黎老师个微笑,但连微笑力气也没有。
黎老师从口袋里拿出小包饼子,递给之骅,说:“赶快把饼子吃,会好些。”
这时有顶篾轿子,由两个人抬着,直走到青石坊坪里才放下。从轿子里走出个二十多岁妹子,手里挽着个花布包袱,由抬轿子带进满娭毑家门。
这妹子就是新娘子——富平堂客。她长得蛮高,奇瘦,身子扁扁。皮肤倒还白,可长条脸上没有点血色。两根长辫子垂到腰际,却并没给她带来分两分妩媚,横看竖看都觉得是副可怜巴巴模样。
新娘子没带点嫁妆,连起码提桶、脚盆都冇得。单这点就使满老倌、满娭毑很看她不起。打进门那刻起,就冇得好样子对她。这是个破落地主妹娌[8]。父亲抽大烟,哥哥不务正业,将好好份家产挥霍空。母亲活活气死。土改时,家人被划成破落地主。
新
之骅顾不上斯文,二话没说,接过饼就往口里塞,又伸着脖子使劲往肚里吞。黎老师又取下肩上军用水壶,递给之骅。之骅仰着脖子,双手抱住水壶咕咚咕咚,感到生命重新回到身上。
之骅挣扎着想站起来,黎老师说:“别急,还躺会儿。”她抹着嘴巴,望着黎老师不好意思地笑。
缓过劲来后,之骅告诉黎老师,自己今天没吃什东西。家里连点吃也没有,要不是哥哥节省钱和粮票给家里,家人真会饿死。
黎老师听着,点点头,说:“你每次考试都是五分,这学期评到块钱奖学金,这钱你莫拿回去好吗?存在这里,万下学期家里出不起学费,可以靠它继续上学。下学期就毕业,你千万要坚持读完啊!”之骅答应,知道老师是为她打算。
回到学校,黎老师要之骅跟他去吃午饭。老师们吃是钵子饭,最多三两米。黎老师分半给她。吃完那两半米钵子饭,之骅完全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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